傅润轻笑一声,眸色幽冷似雪,“开恩?孤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一件事。
霄济,交待你的事情你办得如何了?李相真是一心为君解忧,许多折子索性绕过孤——且去那里瞧瞧——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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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天河二里庄的新林户崔夏生用打满补丁的麻布衣袖擦了擦条凳,“公子坐。
小的方才糊涂没认出公子,哎呀,三年不见,公子真真长高许多!
再过一年,将有咱们将军的体态了!”
赵彗之颔首,收起一节两寸长一寸宽证明身份的玉板,拿过茶盏,食指蘸水在桌上写字。
崔夏生原是金匮县人,赵家放出去的家生子,认识一些简单的字,遂逐字逐句读出来:
“宫里仅有二婢,一老而忠,一幼而慎,虽如此,我离京久了,恐生变数。”
读罢,他挠挠胳膊上被蚊子咬出来的包,耷拉眉毛嘴角替主人不值道:
“公子还要在宫里待多久啊?即便陛下从不见公子,老爷夫人怎么忍心让公子幽居在一方小天地里!
嗳,小的原先奉太夫人的意思回本家照看公子,看着公子从襁褓一天天长成,文武双全,眼下竟如此憋屈——老奴心里实在难受。
古往今来哪有男皇后。
我家公子受苦了。”
赵彗之心头一暖,下颌线条稍减凌厉。
“……‘你在此待命,不得随意与赵府接触,近日查一查李季臣父子、傅瑛的账面动向并人际往来。
’啊?这、这,公子,您好不容易避开陛下那几个难缠的暗卫出来一回,就要我们查这些呀。
这不是……不是陛下自己该操心的事么。”
崔夏生小声嘀咕发发牢骚,心知无法改变主人家的打算,垂头丧气转身去厨房为赵彗之添茶。
他是最寻常的百姓,视野限于几亩地,因此并不关心没见过模样的狗皇帝的生死。
一想到赵家数位祖宗皆为傅氏卖命,有的年纪轻轻就失了一臂一目沦为废人,有的一身暗伤才三十岁就拿不住银筷子,更多的生于战场亦死于战场……
唉,赵将军府的富贵是刀山血海挣出来的,旁人岂可眼馋指摘!
山坡那边忽然传来沉闷急促的马蹄声。
崔夏生添把柴洗个脸的功夫,从灶膛钻出来仰头看见两位穿骑装的年轻男子骑马靠在柴门外,为首的那个长得尤其好看,腰间挂佩一柄臂长的宝剑,浑身香气,笑问他可否借碗茶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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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日夜改一称谓错误。
第二十五章救驾
“……哦哦,贵人们请进,我老汉一个人住着,家里不大干净。”
崔夏生嘴上连连告罪,拔下木插销卸了两片柴门,欠身为二人带路,“刚烧的春茶,自家做的碧螺春,可吃么?”
傅润跨坐在马上,见院内小半亩碧绿的菜畦,道:“那是波斯菜?”
波斯菜喜阴好湿,极难种植,近年某农户发明遮阳用的黑纱网,价格才稍微便宜了五十文钞。
既然是逃蝗灾跑到京都乡下求生的人,又是独身,加之自言不爱打扫收拾,如何有精力财力打理这样麻烦精贵的蔬菜?京都与江南川蜀通航,各省各路源源不断送输粮食,米价、菜价、肉价比北方其余省低得多,就是卖波斯菜赚钱也赚不出什么。
这老农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