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润感到自己的魂魄被赵彗之身上浅淡的竹叶的冷香笼罩着,稍稍安心,歪靠在对方背上。
年轻的帝王呵出一口雾气,迟疑地问:“你的伤,如何了?”
赵彗之伸手摸傅润的额头,“还好。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好端端晕过去?那太监已被拿下。”
傅润感到莫名的心酸——他自从四岁识字,便不再向他人示弱——抱着赵彗之的腰闷声说:
“赵恭之死了。
是我的错。
我若早些发圣旨调他去殿军,他就不会中鞑靼的计。
傅瑛在狗国做奴隶,我明知傅瑛为人虚伪自私,竟还以为他不至于下贱堕落到出卖朝廷的程度!”
赵彗之一怔,“二哥……死了?与傅瑛有关?”
傅润双眸湿润,环顾内殿桌椅几榻,指了指散在案头的信,“你没背着我瞧么?你现去瞧。”
赵彗之拿过来看,读罢,心头横亘一股复杂的情绪,沉声道:“二哥的死讯,恐不宜外传。”
傅润:“嗯,你喊王长全进来,让他出宫传赵坼。
孤派你父亲去西北……彗之,你留在这——”
他从赵彗之的神情中读出了什么,几度欲言又止,别过脸叹息道:
“我怕你也死了!
你不知道,我前些日子做了个怪梦,梦见你浑身是血,菩萨说……”
他从来是一个人,本也乐得孤寂自在。
对赵彗之动了心以后,他才明白所谓痴情、私情,只须偶尔影响他的判断,便极可怖可畏。
于公,彗之熟悉火铳与新禁军,且有万人不敌之功绩,明面上是他安插在大营的心腹。
于私……于私他一万个舍不得。
傅润长叹一声,下了床,赤脚踩在赵彗之的军靴上,仰头认真叮嘱他:“你——万事当心。”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少年长得这样高大了。
赵彗之听得心乱,温柔地吻傅润的唇,“傅哥放心,我一定活着回来。
决不失期。”
傅润推开他,盯着明亮的地面半晌,抹了一把脸,哑声道:“谁准你碰我的?你快出去。”
雪沙沙地堆积在窗沿。
金纱红幔,暖炉香笼,御衣局捣衣的砧声时断时续。
赵彗之在檐下交代了王长全出宫的事,又把傅润抱起来抱回床边,俯身往下亲他的脖颈。
傅润觉得痒,短促地笑了一声,“你做什么?你爹爹要来了。”
赵彗之呼吸一滞,傅润再三催促,但听他沉默许久,说:“我怕见你落泪。”
傅润脸热,“赵彗之!
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