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士出手快如闪电,话音刚落,仍在滴血的刀锋已逼近傅润的前襟——
但听“噗呲”
一声,刀与人头同时滚到一旁,眼珠还瞪得老大。
高文鸢和晋毅一左一右护在傅润身前,道:“请殿下安心……”
“哈哈哈吾等早料到了,此时必有破绽!
狗皇帝,你就是八个暗卫都带着防身,又如何!”
窗外正对另一艘御船的货舱,一死士推窗现身,对准傅润的脖颈就是三支飞刀——
傅润一直搭在窗沿的左手腕骨凸起,反手从腰间取出一把金边折扇迅疾打断其刀势,余光瞥见自己这艘船的水下似有两团黑影,眸色微深,想起什么,喝道:“快走——!”
火光轰然,地动山摇,绑在船底的炸药激出一阵阵雪浪。
御船虽用隔舱法降低了触礁沉船的几率,被死士们抱着炸弹这么一炸,四分五裂只在一瞬间!
傅润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一股热气炸得后背火辣辣的疼,大脑嗡嗡作响。
船身摇晃,二次爆炸的热浪将他从大开的窗口甩了出去,整个人扑通落入河中。
河下满是吸饱水将要沉底的毛货和棉花,断裂发焦的木板、榈绳或横或斜,水草泥沙一团糟。
傅润不会凫水。
这不是秘密,便没有哪个正经的皇子王孙会的。
皇家血脉金尊玉贵,凫水么,容易联想到南海昆仑奴和采珠女——“淹死会水的”
可不是假话。
傅润倒不是很慌,因猜疑水里还埋伏着其他死士,冷静地克制挣扎欲,憋着气慢慢沉入水底。
淮河多泥沙,水又浑又冷,冻得他浑身骨头疼。
河水幻化出双手亲昵地邀他下沉。
从越来越黑的水下仰望天空,燃烧中的御船色彩瑰丽,火舌影影绰绰随风卷舒摇曳。
很安静。
画面又格外漂亮。
他甚至能猜出耳边模糊低微的呼喊声里有一半在喊着“陛下”
、有一半则哭着说“救命”
。
傅润无数次试图往上够着什么的手突然放弃了挣扎,只是轻轻地拨开遮挡他视线的水草。
十一岁他从山海关回京以后,再落魄、再孤寂,身边总是有人看着他。
仰望的、鄙夷的、担忧的、渴求的、畏惧的……
他已经很久没有真正一个人待着,又是在这样——
橘红色的火焰倒映在水面上,水波粼粼,银光像无数条赤蛇、在交融的落日之间穿梭交颈。
这样适合自经的地方。
他累了,他早就料到有一天他会、他会……所以偶尔也想——
一只缠绕纱布的手用力搂过傅润的腰,把人抱在怀里强行拽出了水面。
傅润满面是水,闭着眼睛歪靠在对方肩头,后背衣衫破了两道口子,露出一片冷白泛红的肌肤。
搂着他的手像铜铁,又硬又固执。
他仅仅是无意识地推拒了一下,手腕就被扣住抵在彼此的胸膛间,深陷于对方的禁锢。
“傅润?你怎样?”
男声沙哑,呼吸喷在他的脖颈处,沾带河水的凉意和土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