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压根没有等兄长点头的意思,纵身跳下屋檐施施然站定作揖行礼。
高文鸢没拽住,气得牙痒痒,也只好跳下来。
赵彗之:“……”
高鲸瞥见他拿着一只木盒,又别扭又恭敬地问:
“咳咳,赵姑娘——不是,咳,那个,陛下在药浴,这是甚么东西?俺们要查验。”
赵彗之神情淡淡的。
有纱帷相隔,高氏兄弟只觉得皇后愈发冷淡,甚至有些莫名其妙的敌意。
偏长得这样高,气势骇人。
奇了怪了,他们两是暗卫。
暗卫在世家大族眼中不都是下贱奴婢么,守着殿下沐浴难道错了?
盒子里装着几种常见而禁宫制香局鲜用的香料:白檀、蔷薇露、榄子、佛手、橙皮……
高鲸粗通药理,耸肩笑道:“娘娘有心了。
从前殿下总和俺讲、宫里的龙涎香浓郁老气,皇子们佩戴的香囊装的不是龙涎就是沉水薄荷,闻多了烦闷哩。”
其实不是“总”
,就一次,还是在傅润拿他练手试剑法的空当里。
嗐,山海关风吹吹长大的孩子,哪在乎修辞与真假。
赵彗之收回木盒的手一顿,暗自揣度高鲸的长相,稍后推门入殿。
方才他在偏殿闭目养神,听见那位周公公交代药浴的声音,横竖不能入睡,来看看傅润的病也没什么……嗯,对。
殿内屏风后雾气缭绕,他将香料各取半两、搓碎了装入白日取走的紫香囊中,将之放在桌上。
案头有一首写了一半、涂抹了一半的七言律诗,此外——
赵彗之随手翻开程淑人费心搜集的《固精受孕阴阳合图经》,跳着读了几行,继而正襟危坐。
傅润既喝鹿血……原来如此。
他能治。
倘若傅润想治——咳。
嗯。
小查子目不斜视,忙不迭地趋步绕至后殿嘀嘀咕咕附耳禀报了个坏消息。
屏风后的人气极反笑,当即双手撑按桶沿翻跨过木桶,带出哗啦一地热水。
其上身略往前倾,修长紧实的双腿隐没于矮凳瓶罐投射的黑影,腰臀则勾勒出影影绰绰的浑圆曲线。
烛光摇曳,浴香四散,一切都雾蒙蒙的。
赵彗之下意识垂眸回避。
奈何傅润出行仓促、案上无什么好书,他不免又翻开那本写着“会阴主阴”
、“色浊心乱”
、“精流阳发”
、“舒疲梦泄”
等字眼的医书,半晌手背青筋凸起,骨节分明的手指几乎把它攥成一团废纸。
殿门外一阵争执吵闹,带刀剑碰撞响动的脚步声越来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