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
傅润懒洋洋地翻看高鲸捡拾起来的其余文稿,“何况什么?”
“小民揣度……陛下将要废明经……了?江太傅《科场三论》,小民熟记于心,平日官报常读的有,留意各衙门吏卒去留轮转的情形,渐渐生出狂妄的念头,不意惊扰圣颜,虽死不足惜也。”
满场寂静。
小竺能奉法师心思纯善,不禁替面相老实的青年捏了一把汗。
“废不废岂是孤说了算。”
傅润掩下些许欣赏之意,“让你今夜‘侥幸’上了山的人,才真有本事。”
于如炀瞪大眼睛,忍住激动配合地问道:“陛下,此人是?”
傅润笑,将不能再用的行卷丢给他,“你考中进士再讲罢。
孤知道了,嗯,文章写得不错。”
比元霄济家世差,但若用得好,将来或也是个不逊于元勉的能臣。
*
“怎样?寿斋兄回来没有?”
一圆脸的中年举人奋力把嘴挤过门缝,问另一间房的人。
同屋的人年纪各异,无论老少,都劝他不要急,心里则早做好了于如炀被杀头的准备。
只听说唐宋士子有考前携带得意之作拜访达官显贵的风气,岂有向皇帝献行卷的野路子呢。
再者,他们也不是唐宋人,为防舞弊行贿,前朝起京都早不兴私下讨好考官了。
此番上书实在冒险。
又过半个时辰,小小的院子里突然传来笑声。
两手缠绕纱布一瘸一拐进屋的不是于寿斋又是哪个!
见他活着,众人好不奇怪,有的泛酸、有的佩服、有的惊诧,胡乱庆贺询问了大半夜。
于如炀两眼发青,谢过热情的友人们,伸出双手等仆人为他更换敷药。
窗外平旦,山色青蒙,远远传来太监挥鞭驱喝山鬼邪魅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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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已至。
赵坼亦是两眼发青,负手在殿内来回踱步叹息,每踱至赵彗之身前,拳头便握了又握。
原来如此!
啊,魏小静……他亲自送她坐船回金匮,她递来一封信与一枚红石头……可恶!
“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赵坼心乱如麻,恨不得一剑斩了三年前在文宗榻前胡言乱语的自己。
赵彗之提笔写字——
“哎别写了!
老子读了还要烧!
跟鞑靼不吃不喝打上十天都比审你个孩子轻松!”
赵坼一噎,想到幼子是夫人和仙逝的母亲的宝贝疙瘩,再瞧瞧勉强跪直的幼子,讪讪地咳嗽两声。
赵彗之果断停笔,淡定地仰视父亲,神情坚决。
赵坼傻眼,想不通儿子看重傅润什么,忽然“福至心灵”
,笑着问:“你是为了爹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