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幼博学善辩,婚后寡居,五十岁那年长孙出世,这才兴办诗社邀男女诗人吟咏山水,此外兼任大臣家的闺秀的塾师,其中便包括姚妃。
姚述与发妻只这么一个女儿,年纪轻轻才貌闻名京都,到头来落了个难产血崩的恶结局。
作为教了姚妃几年诗文的女先生,程氏待姚妃如亲生女儿,乍闻姚妃死讯,大病一场,几死。
往事兵荒马乱,傅润语气飘忽:“唔……淑人的生辰是十二月初八?”
程氏笑眯眯谢恩,听了很是受用,发现傅润不时望向皇后,联想早逝的“学生”
,慈祥地说:
“陛下既与娘娘举案齐眉,何不行一饮之欢?娘娘如今的身子应是很强健的。
不会错。”
合卺、破瓠、饮欢,无论说得文雅不文雅,实是同一件事。
傅润一噎,旁人敢这样讲、他早甩脸色了,扶额道:“这、这个么……”
当初他放纵宫人传递禁宫消息以便引小人上钩,不想如今钓到自己身上来,钩出旖旎风月。
真是自食恶果。
程氏惋惜道:“陛下过了年,将二十有三了,再后继无人可怎么好?社稷江山总要有人守啊。”
傅润面不改色地扯谎:“是……皇后他仍需调理。
并、并非,咳。”
程氏露出一副明白的神情,早有准备,待桑祭礼毕,悄悄递一册线装本与刘福,请他转呈。
傅润随意翻了两下,腾地阖上写着“百补构精圆”
等药方的书页。
“什么书?”
赵彗之抬手整理勾住发簪的纱帷,下意识往傅润这里走。
“!”
傅润气息不稳,卷起书册隔着浅色纱帷敲了他一下,“你看什么!
这是孤要看的——”
程氏年纪大了,因操心成婚三年第一次出宫的皇后和傅润到底是何情形,强打精神天不亮就在天坛等候,方才告了罪要先去庄子上吃药,此刻乘一顶软轿子经过傅润的宫车。
轿夫停步跪拜,她靠在轿子上和善地为傅润解围:“是啊。
这是给陛下看的。
娘娘顺意便好。”
赵彗之不明所以,犹豫片刻,淡淡颔首,取过一柄团扇为傅润扇风。
傅润确实热,只恨今日为他束发的宫娥手太灵巧,不曾留一丝碎发遮掩隐隐发烫的耳根。
见两人举止亲昵而不自知,程氏展眉笑叹一番,道:“人常谓‘寻常夫妻最长久’,殊不知陛下与娘娘贵为天下人之父母,阴阳内外本有别,却也得了寻常夫妻眼巴巴羡慕的两件好东西。”
傅润敬重程氏,轻易不动怒怪罪她,无奈接过话,问:
“淑人的意思是?”
程氏:“既不为稻粱发愁,亦不因姬妾失和。
这两件,多少人日思夜想,终熬不过去,只能寄情文字编一出才子佳人私定终身的情戏。
老身斗胆:陛下最像先皇太妃,自是重情痴情之人。”
傅润一怔,蓦地冷笑反驳:“对外不能掌权、对内不能从心所欲,哪一对夫妻盼望这个?”
他长得像母妃,可他生来薄情寡义。
任何人都不值得他留情,何来重情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