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嬷嬷拽着他的肩膀朝他大喊大叫,他又恨又恼,突然打了个寒颤。
如梦初醒。
“怎、怎么?”
方嬷嬷满脸是血,怜悯地仰望他,“殿下,娘娘唤你进去,你去吧,不要怕,你去吧。”
他怎么能不怕呢。
他从此是一个人,永远一个人。
最该喜欢他的母亲因文宗一次次的默许熬枯了青春,死前仍未愿意谎称她曾是爱他的。
后悔。
执着。
哀叹。
忧虑。
无尽的不舍。
永恒的嫉恨。
人死如灯灭。
后宫一人之下的皇贵妃又如何。
“……不要再受制于人,要做一个……比天底下所有人都高贵的、高贵的……高、贵、的。”
女声戛然而止。
太监宫女纷纷跪地,女官们请示过方嬷嬷,霎时哀音四起。
年幼的兰真眨了眨眼,滚落两滴热泪,掩面扑进大宫女的怀抱呜呜咽咽地哭噎。
傅润垂下眼,轻柔地拿开母妃的手,瞥见手臂上通红的指甲印,不禁从喉咙里逸出一声冷笑。
高贵的什么。
皇帝?
他这样的身份,“非嫡非长,不宜有国”
,甚至不被允许寻常地活着的人,如何做皇帝啊。
“殿下。”
方嬷嬷抱着一团血腥气极重的包袱,欲言又止,湿润的眼珠怯怯地游移。
他淡淡颔首,心知这就是母妃难产所生的死胎、是他的兄弟,别过脸自言自语道:
“……我、先出去。
父皇在东都,想必明日会派遣使者来,谥号、葬仪,该是有规矩的?”
“殿下!”
方嬷嬷泪光闪烁。
他却不再回头,失魂落魄跨过未央宫膝高的门槛,抹了一把脸。
他能做的只是忍气吞声,少犯些“错”
,顺从母妃的临终遗愿让她的梓宫永世陪葬在献陵。
*
因姚妃的死,文宗消沉了大半个月,据说某夜大发雷霆扇了前来探望的徐皇后一巴掌。
“阿润没有伴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