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晋。”
傅润没拦住,胃里泛起一阵恶心,懒得再管束,坐下气定神闲地倒茶喝。
县太爷手下的衙差们光着屁股倒插在猪圈旁的粪坑里,是今年开春头一件怪事。
第二件么。
夜里有一户人家走了水,火光冲天,因屋舍间有小河或池塘彼此隔断,轻易不会烧到旁家,周围的百姓都收拾了金银细软携家带口跑到对面桥头围观,亦有带水桶扑救的。
这或许是水乡独有的“好处”
罢。
驿丞年迈,睡得鼾声震天,被小吏推醒后,迷迷糊糊披了件棉袍挑灯上楼招呼各房的房客。
“欸好,接着睡罢!
不碍事,烧不到我们这。”
驿丞直起腰,再往三楼走,先到天字号房——
他张了张口,愣是没舍得说话。
靠坐在窗边望月的青年面容明昳,眸色清澈而冷淡,霜色月魄幽幽勾勒唇瓣饱满的弧度。
听见推门的动静,青年没有动,骨节分明的右手握着一支细毫竹笔,想想俯身在几张澄黄的纸上改了两字。
如遗世的神灵,意外落入红尘,仍旧冷峻孤寂,只沉浸在他自己的梦里。
“噢……小官人在做文章……老汉打搅了。
外头、外头有火,却不要紧,官人放心罢。”
驿丞不知怎么的,心生敬畏惧怕之情,悄悄阖上门,背靠墙面猛拍心口顺气。
娘的,活了五十五岁,竟怕一个养尊处优晚饭只肯吃碧粳米的娃娃!
驿丞握紧灯笼的竹把手,步履蹒跚地走到旁边的地字号房,刚想说话,想起这间住着的俊俏公子前日就吩咐过他“有事无事少打搅”
,那冷冰冰带煞的态度,比天字房那个还怪。
真不晓得是什么样的人家养出来的奇葩。
娶妻没有呢——必然没有,否则岂会在此淹留多日,只是找一株什么草入药。
“八百年不见好客,一来就来两个神仙。
嘿,俗话讲好事成双,可惜也不见老汉多得些赏钱。
“好小吏,你在这里替你爷爷看门子,不要再留人住店,我去外头瞧瞧火势来也呵……”
翌日。
傅润坐在床边等高文鸢为他穿靴,精神大有好转,“昨夜的火怎么样了?”
高文鸢蹲在地上和晋毅对视一眼,迟疑道:“烧塌了房子,好像还死了两个人。”
“死人了?”
傅润抬眸,“一整夜吵闹,邻人竟不曾救火么?那县里的兵呢?”
高文鸢:“有救火的,不知怎么,死了两个……老人。
许是屋里烟太大,人逃不出来?”
傅润不悦,让高文鸢起来,洗漱罢走下楼,问驿丞昨夜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