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斯沃特望向门外,双手抓住铁笼笼身,粗实的钢铁在他手心携带的高温中软化,面条一样被他轻易向两侧拉开。
塞西洛斯顺着走廊一路往前,在斯莱萨尔神殿的大殿与温斯沃特汇合,互相点头致意。
不多时,伊莱、阿美尔达还有特兰德也从其他方向而来。
伊莱的目光从头到尾只定在塞西洛斯一人身上,毫不掩饰对他独有的关心与关注,径直走到身边,低声问:“受伤了吗?”
塞西洛斯不合时宜地想起写在手稿上的名字,摇摇头。
迟了迟,又补充说:“没有。”
他忽觉有道视线聚焦在自己身上,抬头望去,原来是温斯沃特的目光轻飘飘地探了过来。
那目光中含着些许调笑与了然,不知为何,塞西洛斯底气不太足地抬手摸了下挨近伊莱那一边的脖子,稍稍往旁边挪了挪。
本该与温斯沃特前去搜捕索福瑞斯和霍托的特兰德随着腾腾上升的水汽仰头。
火焰渐熄,冰雪也逐渐消融。
两股相抗的神力波动平息,一个被白线蛇裹出的“蛹”在变薄变淡的水汽中露出形迹。
水汽的温度很高,不断有白线蛇在高温下从蛹的外侧滚落死亡,很快又有黑雾凝出新的白线蛇补上。
直到水汽完全散去,阿美尔达才对着蛇身涌动的“黑蛹”说道:“伊利娅,出来吧。”
“黑蛹”没有反应。
“……你说这里面的是伊利娅?”特兰德捋了捋漂浮的头发,懵懵地问阿美尔达:“是不是搞错什么了?”
阿美尔达没有回答,只是静静望着涌动的“黑蛹”。
特兰德再看周围其他同伴,怔色罕见地爬上了他眼角眉梢。
大殿中没有神祇出声。
许久,大约是觉得再僵持下去也没有意义,白线蛇层层坠地摔成黑雾,融入长长裙摆。
蛇身纠缠爬动的缝隙中先露出一只黑白分明的眼睛,然后是透着冷锐气的半张白皙脸颊,接着是柔顺的长发、胸口大团大团蓝紫色的花……
如同从被黑暗笼罩的阴影中走出,曾经的希望女神伊利娅从群蛇构造的屏障中现身。
时常伴她左右的胆怯与忧惧消失不见,犹如冷血动物的森冷视线寸寸扫过在场的神祇的脸。
特兰德“啊”了一声,眼睛睁大。
伊利娅的目光停在他身上,微微欠身,向他行了个标准的提裙礼,用沙哑的嗓音说道:“谢谢你,特兰德。”
“……啊?”特兰德茫然挠挠头。
谢他什么?
阿美尔达瞥过特兰德,美眸半压,冷冷说道:“感谢他上你的当,将你带回神殿吗?”
特兰德:“……”
伊利娅和阿美尔达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对立在神殿两侧,特兰德再怎么大大咧咧,也知道眼下的情况了。
他一向不擅长应对这样的局面,尤其伊利娅还曾经是并肩作战的伙伴,手指在唇上摩蹭了几下,明智地保持沉默。
最后一条白线蛇从伊利娅腰间滚落,拖地裙摆已如灰黑烟浪。
伊利娅抬手轻轻将垂到鬓边的发丝捋回耳后,与整个斯莱萨尔最美丽的女神阿美尔达对峙,姿态也不落下风。
曾经伤鹿一样的水润彷徨的眼眸在苦痛与仇恨的冲刷下,已变得森冷而又坚毅。
伊利娅自胸前直攀左肩大片蓝紫花朵开得旺盛。
她漫不经心地用手拂过一片花瓣,笑道:“不要生气,阿美尔达。你们也用同样的诡计回敬了我,不是吗?”
阿什利提前被转移走,塞西洛斯和温斯沃特守株待兔,分明是早就察觉了她的异样。
“你们那时是故意支走特兰德的,”伊利娅若有所思,“你们当时只是怀疑我,但没有确定,所以故意设下这个圈套,引我上钩——”
说到这里伊利娅叹息着摇了摇头,自嘲自己的失策,“陛下肯让塞西洛斯落单,我就该发觉不对劲的……是我太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