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离没有改名。
只是一个代号罢了,他想,自己很惹人讨厌,名字也很惹人讨厌,刚刚好。
雾离五六岁时,他们家旁边短暂地搬来过一个邻居,邻居家那个叫沈瑜言的小孩告诉他,他的名字真好听。
雾离嘛,勿离呀。
雾离,我不希望你离开。
但是这个叫沈瑜言的家伙每次都是先离开雾离的。
好在,雾离父亲是某个大公司的创始人,雾离自小便有些薄情,他最懂得如何利用手上的一切资源。
哪怕他的父亲不偏爱他,他也是名义上的大少爷,他疯狂地汲取知识,学习如何圆滑地处事,如何经营。
从艺术鉴赏到带着浮于表面的笑容与那些老狐狸们游刃有余地商谈,从企业的运作机制到经济周期,雾离学得很快。
雾离很小就学会了伪装,只要他想,他可以将自己装得很温柔无害。
然后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只有这样他才能活下去,他必须展现自己的价值才不会被悄无声息的抹杀。
他不仅要活下去,还要远走高飞。
也许是造化弄人,雾离父亲的情人和私生子不少,但那些饱受期望和溺爱的孩子们长成了资质平平只知享乐的废物,唯二出彩的偏生是那两个预言中活不长的灾星和福星。
雾离有时候也会羡慕那些在溺爱中长大的孩子生活。
他和雾敛嵩像研究生做的一批培养基中以为做坏了没再管的那瓶中的菌落般,无人在意但野蛮生长。
就如同实验室中细心照顾的培养基总是不长菌般,雾离父亲细心爱护的其他私生子也不出彩。
为什么是像菌落而不是像石缝中的野草呢?因为雾离父亲好歹还有点钱。
雾离感觉自己家就是那种“没有很多爱但有很多钱”
的典型富豪家庭。
初中后的雾离自然也不是那种无病呻吟的人,他很满意自己的生活,忙于企业无心照顾他的爹,商业联姻没有感情的父母,还有每个月打到他银行卡上的二十万生活费。
他有很多常人没有的平台,只是没有爱罢了。
没人愿意陪他玩,他也乐得清闲。
其余的孩子都是扶不起的阿斗,雾离父亲只得将不情愿的目光转向雾离和雾敛嵩二人。
迷信的他确认继承权的方法很简单,简单得甚至有些可笑。
一纸合同,谁谈拢了说明谁是对自己有利的福星。
雾离和雾敛嵩甚至是不完全民事行为人,他们的父亲作为法定代理人提供一系列法律效力上的签名,全程不出面参与任何洽谈。
雾离本来能赢的,他知道这场比赛是你死我活的下场,因此他做足了准备。
他很聪明,很会洞察人心,知道将什么样的筹码摆上赌桌是最诱人的。
足够的利润,加上他高超的谈判技巧,挂着虚伪的笑容地在酒桌上游刃有余,了解对方董事长的所有喜好。
对方从一开始的过家家神情到后来认真诚恳地谈条件只经过了半小时,在雾离给出的利益足够诱人时,他终于能正视面前这个半大少年了。
喝酒对十五岁的孩子身体不好,但是雾离也没有办法。
条件谈妥,一切顺利,合同签下的第二天,对方违约了。
宁愿支付一笔不菲的违约费也不愿继续和雾离合作,询问原因也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
雾离输了。
雾离父亲更加确信雾离是他的灾星了,他把十五岁的雾离丢给十四岁的雾敛嵩:“任你处置,你有办法伪装成一场意外的吧。”
雾离心道:“什么法外狂徒,道德在哪里,法律在哪里?我又不是傻子还任你处置。”
他拔腿就跑,然后被保镖押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