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澈的目光扫过陆晟恒倒下的位置,以及他刚才的座位,语气带着冰冷的分析:“从时间上看,毒物发作非常快,基本可以确定是他在餐桌上服下的。
酒杯边缘的粉末,要么是下药时不小心残留,要么……就是故意留下混淆视听的。”
他走近餐桌,指向陆晟恒的餐盘和酒杯摆放的位置,声音压得更低,只够陆隅和近旁的陆至徽夫妇听见:“你们看,他的餐具摆放位置,尤其是刀叉,在他倒下前,并没有明显的慌乱移动痕迹。
如果他是被他人强行下毒,或者自己临时起意服毒,在毒发前的痛苦挣扎中,餐具不可能保持得这么规整。
这更像是……”
林澈停顿了一下,目光从几人脸上略过再一字一句道,“更像是一场精心预演的戏码。
他很可能是在某个特定的、不引人注意的时刻,比如举杯喝酒的瞬间,或者假装用餐巾擦嘴的间隙,自己将药粉投入酒中,然后平静地喝下去。
他算准了发作时间,就在你们冲突最激烈、他看似被逼到绝境的时刻倒下。
目的,就是要把被逼害这盆脏水,结结实实地扣在陆家头上!
尤其是你,陆隅。”
“自己给自己下毒?”
宋婉之倒吸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地捂住嘴,“他……他疯了吗?这太冒险了!”
“富贵险中求,尤其是在他们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
陆隅的声音冷得像冰,眼底翻涌着压抑的怒火和冰冷的算计。
他理解了林澈的全部暗示。
“他是在赌。
赌自己命大,能被及时救回来。
赌万一救不回来,他儿子陆迟就能以‘苦主’的身份,拿着那份伪造的遗嘱,在舆论和所谓‘亲情’的压力下,强行索要股份,甚至可能引发集团动荡,从中渔利。
而无论他是死是活,只要是在这里出事,矛头都会指向陆家,指向我。”
陆至徽气得浑身发抖,猛地一拍桌子:“畜生!
简直是畜生!
为了钱,连自己的命都可以当筹码!”
陆隅轻轻按住父亲激动的手臂,眼神却看向林澈,带着询问:“你刚才说,他恢复了微弱自主呼吸?”
“对,救护车接走时,心跳和呼吸虽然极其微弱,但已经恢复。”
林澈点头,随即又补充道,“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脱离了危险。
普鲁卡因胺中毒对心肌的损伤是持续性的,心律失常随时可能再次发生,而且会造成严重的心肌抑制和低血压。
抢救过程会非常凶险,即使救回来,也可能留下永久性的心脏损伤甚至……脑损伤。”
他作为医生,陈述的是最客观也最残酷的可能性。
陆隅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那里面没有丝毫对陆晟恒的同情,只有冰冷的权衡。
他沉默了几秒,再次开口,声音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冷静:“也就是说,他有可能醒不过来,或者……醒过来,也废了。”
林澈看着陆隅的眼睛,明白他的意思,缓缓点了点头:“从医学角度讲,是的。
严重中毒导致的心源性休克和多器官功能衰竭,存活率本身就不高,即使存活,预后也极差。”
陆隅嘴角勾起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那是一种猎人看到猎物踩进致命陷阱时的冰冷审视。
他拿出手机,又拨通了一个号码,这次是打给医院方面的关系。
电话接通,陆隅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李院长,是我,陆隅。
我大伯陆晟恒刚刚在家中突发急症,疑似药物中毒,正在送往你们医院抢救的路上。
他的情况非常危急,请务必调集最好的专家团队,用最好的设备,全力抢救。
无论花多大代价,我要他活着。”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透出深意:“同时,请务必做好一切医疗记录,尤其是毒物检测结果、抢救用药和生命体征变化,全程录像存档。
他是重要人物,他的安危关系重大,所有治疗过程必须严格规范,经得起任何审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