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自己,竟然在他最需要依靠、最需要有人紧紧抓住他的手,告诉他“别怕,我在”
的至暗时刻,彻底缺席了。
沈瑜僵立在冰冷的雨水中,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
他看向那个跪在父母坟前的单薄背影,终于彻底明白了自己失约的份量——那不仅仅是一次错过。
而是将顾轻推回了那个充满血泪、自责与孤独的黑暗深渊。
可惜他领悟得有些迟了。
雨水似乎变得小了些,形成了迷蒙的雾气,将顾轻的身影氤氲得模糊不清,却更显孤寂。
沈瑜拖着灌了铅的双腿挪了过去,泥泞粘稠地拉扯着他的鞋子。
他走到顾轻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两人明明近在咫尺的距离,心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顾轻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没有回头,一股透支了所有力气的疲惫涌上来,他撑着湿滑的地面站起来,身体晃了一下,眼看就要向后跌倒。
沈瑜身体比思维更快,猛地一个箭步冲上去,伸出手臂想要扶住他。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顾轻那冰冷湿透的衣袖时——
顾轻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又像是本能地排斥着他,轻微地侧身一避。
沈瑜的手臂落了空,僵硬地停在冰冷的空气中。
顾轻稳住身形,慢慢转过身,抬起了脸,目光平静地看向沈瑜。
那目光让沈瑜瞬间如坠冰窟。
那不是愤怒,不是怨恨,不是悲伤,甚至不是冷漠。
他的眼睛依旧清澈,却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潭,映不出任何倒影,也照不进一丝光亮,平静得令人绝望。
“你来干什么?”
他的声音响起,平静无波,如同在询问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沈瑜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指尖因为寒冷和巨大的恐惧而微微颤抖,他看着顾轻那双眼睛,喉咙像是被滚烫的砂石堵住。
所有准备好的解释与忏悔,都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碎成了齑粉,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比任何时候都更甚。
“对不起,顾哥。”
沈瑜丧气地垂下头,声音干涩嘶哑。
平日里人人称赞他口才了得,舌灿莲花,此刻却头脑空空,只剩下这三个苍白无力的字眼。
“你来这里,只是为了说对不起?”
顾轻的目光重新落到沈瑜脸上,眼神里没有任何质问,也没有失望,平静无波,仿佛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我收到了。
你可以离开了。”
“不是的!”
沈瑜猛地伸出手想要拉住他的胳膊,却被对方一个冰冷的眼神钉在原地,手无措地悬停在半空。
“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错过那晚的飞机,是……是……”
是什么呢?
沈瑜感觉自己站在一艘疯狂漏水的破船上,无论他如何拼命地去堵,冰冷的海水依旧无情地涌入,将他拖向黑暗的深渊。
从向斐的名字第一次出现在他们之间,那份曾经坚不可摧的信任就已经在无声无息地坍塌。
或许更早?向斐的出现,不过是一剂加速腐朽的催化剂罢了。
可越是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沈瑜就越发无法接受这即将到来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