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离开前将院子收拾得整整齐齐,一尘不染。
顾轻无事可做,便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北漠尊贵的太子殿下淘洗药草。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空中盘旋的鸟儿有规律地鸣叫着,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院子里回荡。
不远处,那口斑驳的土灶上立着一只陶罐,罐中的水已开始微微颤动,溢出的水汽袅袅升起,缓缓漫过檐角垂落的蛛网,那蛛网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幅朦胧的水墨画。
“北漠的鹞鹰整天飞来飞去的寻找你……”
顾轻缓缓开口,喉结随着话语轻轻滚动,尾音裹着一丝沙哑。
他微微眯起眼睛,望向远方,“再过不了几天,巴特尔就会找来。”
说着,他忽然伸手,稳稳地截住一片飘落的鹞鹰绒羽,羽根处暗红的血渍在指腹上缓缓晕开,宛如点在雪地上的朱砂,刺眼而又醒目。
“难得,我还以为你会继续视而不见。”
摩耶那余光瞥见顾轻青白的指节捏着垂下的竹帘穗子,那截手腕在暮色中显得格外脆弱,好似风干的芦苇茎,轻轻一折便会断裂。
“鹞鹰闹出的动静不小,村里人都看在眼里。
他们本是为了避祸才藏于这深山之中,一旦连通外界的路被打通,赋税徭役便会接踵而至,他们一个都逃不过。”
村里人虽淳朴善良,却也不是傻子。
鹞鹰整日盘旋在他们院落之上,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来找他们的,否则,那些鹞鹰早就成了盘中餐,哪能仅仅是尾部受些轻伤。
而那些药草对村里人来说虽不名贵,也不是短短几天就能集齐的。
王猎户亲自送过来,既是表达对他们这些日子的谢意,也有着隐晦的送客之意。
若不是察觉到村里人突然变得疏离的态度,黄一也不会在今天向他提出一起离开的请求。
那小孩几日来的欲言又止、犹豫不舍,都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
摩耶那诧异地望着顾轻,眼中满是不解:“你打算离开这里了?”
在他看来顾轻很喜欢这里,和这些小孩子相处时脸上会露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放松。
只是,当老师的水平着实差了些,整天讲得要么是朝堂的勾心斗角,要么是边关战事。
这些故事若是让外界知晓,恐怕顾轻身上的罪名还能多上几条。
他实在不明白,顾轻在没人认识的地方云淡风轻地说出来,究竟是在怀念曾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日子,还是对他十足放心,认为他不会另做他用。
廊下的竹帘忽然被风掀起,斑驳的光影在顾轻的脸上割裂出深浅不一的沟壑,他缓缓抬头,望着远方的山脊轮廓,没说话。
应付完一群调皮活泼的孩子,他的眉间满是倦意,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看起来越发瘦削清隽。
“平静的日子还没过几天,这一走恐怕再也不得悠闲了。”
摩耶那假模假样地感慨了一句。
顾轻倚靠着栏杆,显得十分放松,点了点头:“何必打扰村里人的宁静。”
就算不是巴特尔找来,楚琰也迟早会找到这里。
村里人过得虽然贫苦,却也自得其乐,顾轻不愿在让这片平和之地卷入一场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