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顾轻的谨慎,如果不是实在坚持不住,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踪迹。
“不可能。”
摩耶那竟还敢打顾轻的注意,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楚琰眉眼间怒色越发注目,然而顷刻间便平复下来,单论武功他不是对手,按捺下杀意。
“性命掌握在他人手上时,很少有人会一而再再而三拒绝可以活下来的机会。
顾轻答应我这辈子不会再踏足大启。”
说完,他瞥了一眼气势沉沉的皇帝,突然笑道:“大启的摄政王早在入诏狱就已经名存实亡。
楚琰,你实在是好运气,孤之前以半壁江山相赠都没能打动他,要不是你这次得意忘形,露出真面目,恐怕他不会那么快下定决心。”
“谎话连篇,顾轻答应过皇兄,他一向言而有信,绝不可能背叛大启!”
这些片面之词,没人能证明的许诺绝对是摩耶那故意放出来扰乱他心神的,他不会上当。
前方矫健的背影猛地停了下来,低沉地笑声继续响起,像是听到什么绝世大笑话,笑得摩耶那侵略性极强的气势都消散许多。
“皇帝陛下这个时候又信他不会背叛大启了?”
皇帝骤然变了脸色,面上彻底冷了下来,“这是朕与顾轻的事。”
摩耶那欣赏够了大启皇帝十分精彩的变脸,迈开步子,轻巧地踩上腐朽的树枝,“孤苦心谋划这么久,若北漠内部未达成一致,怎敢孤身前来?皇帝莫非真以为孤会为了一个敌人冒险?”
“摄政王身上的价值足够吸引你不是吗?”
只要顾轻出现在北漠,首先一个古兰边境就会动摇,将士是他一手提拔,他在边境经营几年,直接倒戈也不是没可能。
楚琰语气十分不善。
“不信的话,遇上顾轻皇帝大可亲自问上一问,顾轻亲口说出的话,莫非还能有假?陛下还是早做打算吧,继续跟着我们可没什么好下场。”
一路上摩耶那不止一次想要对身后的皇帝下手,只要楚琰死在这里,大启群龙无首,就算顾轻拒绝了他的合作,大启朝堂也会陷入动荡,边境自然就有可乘之机。
但每次想要动手之时,脑海里总会浮现一道身影,有个声音告诉他:一旦他杀了皇帝楚琰,便彻底与顾轻为敌。
杀了顾轻亲自教导过的皇帝,他捉摸不透顾轻会有何种态度。
若说失望,就不会在破庙前救下他,也不会在山谷中醒来就观察皇帝的伤势,他看得出顾轻对皇帝还是有些在意的,就是不知道这份在意来自先帝托付还是几年亲自教导的情份。
真正的恨意难消是掩饰不住的,他旁观许久,发现顾轻心中既无怨恨,也没有诸如失望、回避、或者愧疚的情绪,似乎真如他所说,一切过往皆烟消云散。
可发生过的是,又怎能毫无痕迹,彻底消散呢?
摩耶那感觉自己似乎找到了顾轻对他的条件无动于衷的原因——顾轻在逃避,他不愿意面对让自己落到这般狼狈境地的罪魁祸首。
还是放不下先帝的遗愿么。
他已经许久没有体会过因为一个人,而难以做出决定,优柔寡断是摩耶那最看不惯的做派。
草原男儿讲究气魄,当断则断,说一不二,偏偏遇到一个永远也看不透的敌人。
有些事一旦做了,就再也难以挽回,他心中不愿与顾轻产生误会隔阂,摩耶那安慰自己是求贤如渴,不得不为此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