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刚才我和你说的——”
姜未突然踩碎脚边滚落的花生,碎裂声惊起田垄间的鹧鸪,眉眼间蒙着一层阴云,“考虑得怎么样了?”
“听起来不怎么样。”
姜未的睫毛不受控地颤动,顾忌着镜头,这次没有喻钦帮他打掩护,不好说得太直白。
也是承了刚才的情,喻钦一直堵在路中间,无意间隔开他和顾轻的交流,他也没催促对方让开路。
——当然他也不愿意过去。
往前一步全是稀软的泥地,一脚下去半脚泥。
素来讲究整洁的他,鞋尖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
但这些都是借口,真实原因是凭什么他要过去!
过去十年,他都不曾像刚才那样低三下气地找顾轻说话。
他只是希望顾轻能告诉他妈妈,离婚并不是他单方面的原因,也和方容没有关系。
他妈妈宁愿相信捕风捉影的营销号说他对不住顾轻,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儿子在这段婚姻中并不幸福。
一想到哭天抹泪的妈妈,姜未心里忍不住一阵烦躁,碾碎花生的动作带着泄愤的力道。
甜腻的尾音在舌尖缓缓滚动,直至第三遍才依依不舍地吐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刚才你说的气话,我可以当做没听到。
以后日子还长,就算不为现在打算,你也得为将来考虑不是?”
言语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切与期盼。
“将来如何是将来的事。”
顾轻眯着眼,阳光透过眼睑,洒下一片斑驳。
他突然扬手抛起花生,银质小鱼吊坠撞开凝固的空气,“我只要现在高兴。”
“这件事你明明不用多费力就可以做到。”
姜未冷哼一声,眼尾肌肉细微的抽搐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出卖了他濒临爆发的情绪。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跳,唇角微抿,仿佛在下定某种决心:“你故意拒绝只是想报复我!
离婚的事和方容一点关系没有,是我深思熟虑作出的决定。
十年了,我仍旧无法爱上你,你让我感到恐惧。”
“强行捆在一起你我都痛苦,又是何必?我们明明可以成为朋友,成为并肩的战友。”
姜未说完,不等顾轻回答,转身便往回走,步伐中带着一丝决绝。
与喻钦擦肩而过之时,他露出一个苦笑,那笑容中藏着无尽的苦涩与无奈:“让喻老师见笑了,还请不要外传。”
第40章
喻钦看向他的眼神带着微妙的复杂,目光随着姜未的背影渐行渐远。
等他走出一段距离,才迈开步子走向背对着他、正低头揪着花生藤的顾轻。
“他难得主动给你台阶,向你服软。”
喻钦的话语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嘲讽,却又像是劝解,“又故意放慢速度,他是在等你叫住他。”
揪着花生藤的手随之放下,顾轻侧头看了一眼慢腾腾走到大路上的姜未,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像是听到一个笑话般,“让他过来自以为是的教育我?”
黑沉的眼珠泛起一丝涟漪,喻钦跨过泥地,目光俯视着一地的花生壳,仿佛在看一场无声的戏剧。
“余一成说你看破红尘,准备出家了,看来有几分真。”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却又透露出几分认真。
顾轻支起手肘,对他的话笑了笑,花生壳碎片簌簌从指缝间掉落,如同他此刻的心情,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