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知道沈瑜的缺点,清楚他偶尔的迷茫和暴躁,但他更知道沈瑜骨子里对他那份赤诚的、近乎本能的依赖和爱意。
是沈瑜,在他人生最黑暗绝望、徘徊在深渊的时刻,懒洋洋的一声:“嗨,同学”
,和一只捏扁的啤酒罐,无意中将他从悬崖边拽了回来。
他伸出手,轻轻抚上沈瑜因为紧张而绷紧的脸颊,指尖带着温柔的暖意,“求之不得。”
沈瑜一边咧开嘴傻笑,一边手忙脚乱地、几乎是颤抖着拿出那枚戒指,小心翼翼又珍重无比地套在顾轻无名指上。
尺寸完美契合。
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沈瑜长长呼出一口气,立刻就想站起来将人狠狠揉进怀里,但顾轻却拉住了他。
“跟我来。”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力量。
他牵着沈瑜的手,来到两人的卧室,拉开抽屉,沈瑜伸长脖子去看,眼睛有惊喜闪过。
“这枚戒指是我妈妈亲手做的,她是个设计师,打算亲自送给我未来的伴侣,不过他们没能信守约定,只好由我亲自送出了。”
顾轻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的重量,他将戒指戴在沈瑜的无名指,“它陪着我长大,陪着我熬过最难的日子。
现在,我把它交给你。”
他握住沈瑜的手,连同那枚冰冷的素圈一起包裹住,眼神真挚得令人心颤,盛满了毫无保留的信任和厚重的爱意。
“我……其实一直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想找个特别的日子,……但现在,我觉得没有比此刻更好的时机了,宁宁——”
话还没问出口就被打断,“我愿意!”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生怕说晚了顾轻就会收回一切。
沈瑜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指,顾轻无奈又纵容地一笑,取出那枚素圈,珍重地套在他左手的无名指上。
冰凉的金属贴上皮肤,沈瑜却感觉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全身。
他望向顾轻,眼中充满感动和一丝后知后觉的惶恐:“这是……你妈妈留下的……我……”
他想起自己曾追问顾轻家里的事,顾轻总是沉默或转移话题,他还为此恼怒过,觉得顾轻不重视他,连自己家人都不让他知道。
“对不起,我不知道……那时候你……”
他无法想象顾轻独自承受了多少。
“每次提起他们说不难受是假的,”
顾轻的声音很平静,带着一种历经之后的淡然,“所以大学我才跑出省,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逃避那个充满回忆的地方。”
他顿了顿,看向沈瑜,眼神柔和,“后来,我很庆幸我当时的决定。
因为在那里,我遇到了你。”
遇到了将他从深渊边缘拉回来的光。
在陌生的城市,反而勾起顾轻对父母和家的无尽思念,他无数次梦回过去,回到惨剧发生那一天,想要改变结局却于事无补。
常常在噩梦里徘徊,现实中他也失去了方向,浑浑噩噩的活着,整晚整晚的说不着,从天黑到天亮,活得行尸走肉。
走在路上,目之所及处,似乎每个人都在指责他,最严重的时候那些人一会变成他的父母,一会变成爷爷,一会又成了葬礼上出现过的亲戚。
他试过许多方法,吞了许多安眠药也没什么效果。
在某个一如既往,在血色噩梦里醒来的夜晚,他平静地换了身衣服,没带任何东西上了天台。
黑漆漆的夜里万籁俱寂,黑暗像是平静地旋涡吸引着他解脱,他试探性地伸出了一只脚。
身体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心中却没有任何害怕,只有即将脱离痛苦的如释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