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些哑巴亏,你他妈到底咽下去多少?沈瑜那时候……估计就光看见你忙得脚不沾地。”
“说实话,我们当时不止一次想劝你分了算了,真他妈太累了!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磨合起来太痛苦,还有那么多外来的刀片子,另一个还他妈跟活在童话里似的……”
顾轻扯了扯嘴角,那段日子,他就像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既要小心翼翼地守护着那份来之不易的感情,又要拼尽全力证明自己并非攀附,不想成为沈瑜完美人生履历上的“污点”
。
“后来你去了山大读研。”
齐宣继续说着,眉头紧锁,“我们都想着换个地方总该清净点了,结果呢?沈家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什么堂兄表妹的小动作还是没断过!
班上的闲言碎语,项目组里的暗地里使绊子……你在电话里跟我提过一两句,说得轻飘飘的,可我不是傻子,老顾,我听得出来那滋味。”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顾轻,带着深切的不平,“说实话,后来听说你在山大那么难的情况下又熬出来了,拿到了更好的机会,结果你他妈为了沈瑜,还是选择留在祁州工作……我听到那消息的时候,心里真是……又他妈佩服,又……又他妈想掰开你的脑子看看你在想什么!”
“那么大的家业,沈瑜说放弃就放弃了,是够有种。
可这代价大部分时候是你在承担。
他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当初他爸妈‘放话’之后,你在校外找份像样的实习有多难。”
齐宣这番话显然憋了很久,从大学憋到现在,此刻说出来也是感慨居多。
他们都不再年轻,当年闹得沸沸扬扬的两人感情稳定,即将正式成为法定伴侣,他打心底为顾轻感到高兴。
顾轻听着老友这番直白又滚烫的控诉,心里翻江倒海。
这些年,他像个陀螺一样不停地旋转,埋头向前,几乎要把那些尘封的、带着血泪的艰难岁月彻底遗忘在角落。
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温润的水滑过干涩发紧的喉咙。
“都过去了,没有那些阻力,说不定我们早分了。”
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平静。
“也就你能这么轻描淡写地说‘过去了’。”
齐宣看着他,“换了我,等结婚那天非得把请柬拍沈瑜爸妈家大门上,让他们后悔去!”
“算了,站在父母角度我也理解他们的想法。”
顾轻微微摇头,“现在这种状态就很好。”
齐宣从鼻腔里重重哼出一声,“啧啧,唯一的宝贝疙瘩儿子好几年有家不回,当众跟你‘私奔’,彻底化身恋爱脑,能不好吗?祁大论坛至今还有帖子在赌你们啥时候分手呢。”
他话虽带着调侃,眼神里却是对这段坚韧无比的感情最诚挚的认可和佩服。
顾轻终于露出一丝真心的笑意,带着点无奈和感慨:“他说要跟我一起走的时候……我也没想到。”
那个场景仿佛就在眼前,在他内心煎熬,为了沈瑜的前途开始动摇是否该放手的时候,沈瑜像一阵风一样冲进了那间令人窒息的办公室。
鼻尖冻得通红,身上穿着单薄的牛仔外套,却像一头被激怒的、守护珍宝的狮子,不顾满屋子惊愕的目光,坚定地、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在父母愤怒到极致的“断绝关系”
威胁下,沈瑜的声音异常清晰、坚定:“可以,断绝就断绝。
但请你们记住,没了这层关系,不要再找我男朋友的任何麻烦。
如果因为我是谁的儿子,而让他活得战战兢兢,我会愧疚一辈子!”
那一刻的心情,顾轻至今无法用言语精准描绘,是坠入深渊时骤然抓住的救命绳索带来的狂喜,是漂泊无依的灵魂终于找到归属的尘埃落定,是混杂着无尽酸楚和巨大慰藉的滔天巨浪。
在那之前,他独自承受着来自所谓“上流圈子”
的明枪暗箭,承受着学校暧昧不清的纵容甚至推波助澜,承受着沈瑜众多爱慕者眼中或嫉妒或鄙夷的无声诘问——凭什么是你?怎么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