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耶那的紧张担忧楚琰看在眼中,对方越是在意,他心中那股呼啸的杀意越发无法压制。
耳旁的微弱呻吟似一把锐利小钩,轻轻扯动楚琰心弦。
顾轻眼皮颤动,艰难地睁开双眼,视线模糊间,楚琰手中寒光凛凛的匕首与摩耶那紧张戒备的面容映入眼帘。
他嘴唇翕动,喉咙里滚出沙哑且断续的话语:“……小心……”
话未说完,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胸前衣襟,整个人又虚弱地瘫软下去,呼吸随之更加微弱。
楚琰被这鲜血刺激,心底那股“原来顾轻也会死”
的怪异感觉愈发浓烈。
往日顾轻总是神秘莫测,仿佛游离于尘世之外,如今却脆弱地躺在眼前,好似轻轻一碰就会消散,这种强烈的反差让他心中五味杂陈。
到了这个时候,对方看到他第一句话是小心,小心谁?为什么要提醒自己的仇人小心?
手中的匕首不自觉地垂落,他眼神复杂地看着陷入昏迷的顾轻。
摩耶那顾不得两人的僵持,快步上前,颤抖着伸手去探他颈脉:“是毒发了。”
蚀骨散,无药可解,中毒者日日如毒蚁啃噬五脏六腑,直至最后全身骨头被毒性腐蚀殆尽,留下空荡荡一层人皮。
面前人胸口几乎看不出起伏,散落的乌发被血污黏在颈侧,素来含笑的眼眸紧闭,眼尾那颗朱砂痣在苍白面容上刺目如血。
“不用你动手,他也活不了多久。”
摩耶那恢复以往的冷静,心中却有些后悔,早知道应该将巫莞带来,至少能减轻毒发时的痛苦。
顾轻再一次从剧痛中苏醒,发现自己身处陌生的山谷中。
天色渐黑,山谷中弥漫着一层神秘的雾气,四周是高耸的山峰,仿佛与世隔绝。
摩耶那和楚琰单膝跪在地上,手上似乎在转着什么,听见咳嗽声同时转头,看见他醒来,摩耶那脸上闪过一丝喜悦,飞快起身走来,走出两步发觉自己太过激动,又故意放慢动作。
嘴里说道:“你终于醒了,我们走了一段路才找到这里,周围都是悬崖峭壁,连绵成片,要出去还需从长计议。”
楚琰跟在他后面,罕见地露出些不知所措来,他已不知该如何与顾轻相处。
见到摩耶那如同老友一般的态度,只觉得刺眼,心底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你看,两人若没有私下接触,不可能一副熟稔的口吻,消息没有错,他们早已暗中通信。
这倒是他想岔了,顾轻全身乏力,蚀骨散的毒性不受控制四处游走,能挣扎着醒来都是他精神力强大的缘故,故而懒得继续维持从前摄政王孤高神秘的人设。
“你身上的伤找了些草药敷着,感觉怎么样?至于毒,只等王爷一句话。”
摩耶那把完脉,松了口气,他第一次见到中了蚀骨散还能动用内力,且爆发起来比往日实力更胜一筹,心中十分好奇恨不得两人打一场。
他怀疑绝境中爆发出来的才是摄政王真正的实力。
“恐怕要让殿下失望了,我的答案不会改变。”
拒绝的话不容反驳,顾轻试图撑身而起,只觉全身疼痛难忍,每一寸肌肤、每一根骨头都仿佛被重锤狠狠敲打过,冷汗瞬间浸透里衣。
“你别动,伤口裂了可没御医和伤药。”
顾轻身上多处伤口,他看中的人被下作手段对待,摩耶那恼怒顾轻冥顽不灵又暗恨楚琰不知珍惜,在找到山谷之后胸腔那把火越烧越烈。
北漠太子和大启皇帝不顾身份礼仪,如同野兽一般在山谷中凭着蛮力打了一架,谁胜谁负很难说清,那口郁气倒是发泄了出来。
顾轻意识昏昏沉沉,也听不进摩耶那的话,按着额头舒缓头痛,心里想得却是濒死之际那一声声,陌生的,带着些许悲怆的呼喊声。
像是有人在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