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竭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如往常一般打招呼:“好久不见,顾轻。”
顾轻瞥了他两眼,点点头算是回答,说实话他还没做好遇到熟人的准备,尤其是面对半年前不告而别的朋友。
“这半年你……过得开心吗?”
喻钦不动声色偷看他,顾轻把头发剪得很短,更加凸显优越的五官轮廓。
眉目舒朗,鼻梁高挺,穿着简单的衬衣和牛仔裤,看起来很年轻,整个人从骨子里漫出一种松弛与疲倦的矛盾气质。
“这么久没见,你只想问我这个?”
顾轻懒洋洋地问,一边伸手去感受雨的重量。
喻钦看得眉头一皱,视线在他苍白的脸色上转了一圈,伸手从背包侧袋取出一把伞撑开。
他其实有许多话想要问,为什么要不声不响地离开,为什么不联系他们,过得怎么样。
话到嘴边却下意识选择了自己最关心的。
“我们都很关心,余一成差点报警。”
他需要亲耳听到答案,不是暗中打点的下属传回的公式化汇报,也不是几张带着笑容的照片。
“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顾轻笑了笑,微微偏过头,轻声说:“路上遇到不少好心人提供帮助,我还没说过谢谢。”
“……好心人也是举手之劳。”
喻钦的声音沉稳,充满客观,唯有嘴角抿起,在心底补了一句:你开心就好,不用谢。
“你呢?到这儿来这里拍戏?”
顾轻望着喻钦,那双宛如海水般辽阔深沉、泛着蔚蓝色水波的眼眸含有几分温和。
男人的阅历是件经久不衰的古董,看的多了对万事万物都变得格外包容,曾经的顾轻宛如一座难以靠近的冰山,疏离渺远,而现在,那层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屏障仿佛消失了。
喻钦心中微微一动,原先他一直担心顾轻是心中憋闷,郁气难消才不告而别,见到他身上实质的变化才彻底信了下属所说,顾先生在这段旅行中十分地乐在其中。
喻钦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说道:“我给自己放了个长假,无所事事,想到你这里似乎还缺个旅行搭子,欢迎吗?”
顾轻闻言,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太不巧了,我这趟旅程已经快要结束了。”
“只是已经快要结束。”
喻钦凝视着顾轻,眼神充满认真,询问道:“不是已经结束,顾轻,这一次我还有机会吗?”
顾轻沉默一会,看着喻钦,语调懒洋洋的:“你又何必……”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出口,但喻钦明白他的意思。
“曾经我做错了一件事,现在只是在为那个错误买单。”
喻钦仰头望着压抑的天空,自嘲般地笑了笑,嗓音嘶哑得可怕,“我想还债。”
顾轻眯起眼,懒散的模样一收,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又显露出来。
“债主应该不会在意。”
“可我在意。”
喻钦五指用力攥在一起,肩背剧烈地颤抖着,手背上青筋全部暴起,“欠下的债始终要还的。”
两个样貌不俗的男人站在路边,来来往往的人流中,自带一股格格不入的气场。
“年轻的时候人会犯错,后来慢慢成长了,有些错误终于知道要去改正,可痕迹却永远留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