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屎!”商涛帆用力地把手中的遥控器砸向电视,气愤地瞪着荧幕中那段四年前的婚礼录影。
影片仍然继续地在播放。
影片中的她,虽在他的亲吻下稍粉了颊,但优雅的唇依然扬着她一贯不超过十度的微笑弧度。
她就是这样!永远是那抹让人看不出所以然的神秘笑意,永远不失礼的完美表现,就连在自己的婚礼上她都不会呈现出任何逾距的喜悦。
“可恶!”他走到录影机前碰地一声按下了停止键,让电视荧幕只剩一片刺目的白。
他再也无法忍受她那种即使快乐也不改其冷静表情的模样。无法再忍受她精致五官中的毫无情绪。
四年——
他们的婚姻甚至还不到七年之痒的地步,就已经摇摇欲坠、岌岌可危了。
商涛帆用手苦恼地耙耙头发,闭上了他深邃的眼,平直而浓密的眉此时痛苦地拧结着。他们的婚姻怎么会走到这样的地步?
他握紧了拳,愤懑地捶向录影机,苦恼地转过身望向卧室中那张杜亚芙的油画像——绝对美丽、绝对冷淡。那个画家太该死地把她那种寒梅般的韵致传达得活灵活现。
她就像一座雕像,完美得令人咋舌,却也不真实得让人触不着边际。
“我养一条狗,高兴时还会对我摇尾巴,而你……”他对着墙上的油画嘲讽地抿了下嘴角,止住了自己的自言自语。觉得自己十足地悲哀,有着这样的一个妻子,这样的一段婚姻,悲哀啊!悲哀——十足戏剧化的抽象名词。
而他最大的悲哀,竟是他依然把她放在心中最悸动的那个角落,一如初见她时对她的爱恋。
商涛帆叹了口长长的气,转身坐回正对着电视机的沙发,无意识地盯着已无画面的荧幕。
甫认识杜亚芙,原以为她不显露感情的脸庞,只是她防御的一道面具。只是她良好的家教让她有些拘束罢了,他认为这完全不会影响到他对她的热爱,在他的眼中,她是绝绝对对的冰雪聪明,而她无意流露出的脆弱,更让他怜惜。身为外交官之女的杜亚芙,轻易而不费力地收服了他那颗漂浮多年的心。
而他,自认为可以融化她脸上的冷漠;毕竟他从未对一个女子如此地动过心,不曾对一个女子的才智如此地佩服过。
因此,才认识她一个月,他们就在双方家长的祝福下走进了结婚礼堂。
当时,他真的很认真——认真地一如初恋的男孩一般的——认为她会改变的,会因为感受到他的爱而改变,他一个游戏人间的情种,都可以为她驻足,停止了狩艳的脚步,她当然也会为他而有所改变。
“哈!”商涛帆将身子往后整个瘫向沙发,头颈疲惫地靠着沙发背上。
他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四年前改变的人,是他。四年后,依旧是他。
关于她那已经完全掩盖住真实情绪的面具个性与他们婚后一个月即陷入冷局的婚姻,他早该绝望了,不是吗?
那他又何必孤坐在这,任伤害一次次的重复。任胸口一阵阵的难受?又何必拿出当年结婚时的录影带出来自虐一番?
为什么?
因为你嫉炉——
一个声音,狠狠地刺向商涛帆的脑子。
是的,他嫉妒,嫉妒得接近疯狂。
打从今天下午,他开车经过“九华”饭店,偶一回头竟看到她漾着开心的浅笑和台湾赫赫有名的律师龚允中走入大厅后,嫉妒就如影随形地依附着他。
商涛帆坐起了身,拳头握紧至指关节发白、青筋毕现。
和那个律师在一起,她不再只是嘴角微扬的应付式笑容,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真实笑容。他知道那种笑容,因为那是她最接近真心的表情了——在他们交往及新婚不久时,她总是带点腼腆地对他露出迷人笑靥。那是他回忆中最美好的一段,而他一直认为她的那种笑容只该出现在他面前,只属于他一人。
所以,杜亚芙不该对那个男人笑得如此该死甜美!
她面具下的真心,只有他才能占领。
商涛帆咬着牙根,起身在室内踱起步来,随手点燃一根烟,抿在嘴边。
他拥有一座属于自己的海上城堡“风威”,他的海运公司、货运船队,是世界上首屈一指的航业代表。只是就在“风威”成功地稳拿全球海航线,立于不败之地时,他的婚姻却是一艘正在逐步浸水而即将沉没的船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