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的信箱里,躺着他在一天前给降谷零发送的简讯,但所有传出的讯息都宛如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
活下来吧,苏格兰。
即使这里只剩下你自己。
苏格兰威士忌——诸伏景光本人自然比任何人都希望自己能活下去,真的有人能如此勇敢、慨然地赴死吗?他想,没有的。
他逐渐明白了,背后公安所作的事并没有遮掩,意思就是“我们在欺骗你,我们要牺牲你”
。
这种信号的传递究竟是希望他跑,还是希望他硬着头皮去,目的太过于模糊。
但现在留给他的选择只有一个了,就是去。
因为他哥哥在东京。
他是被蒙在鼓里的人,这些天来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跑、跑、一直跑,他无暇回头去看组织和公安的每一步布置目的为何,又隐藏着什么深意,他在遇到赤井秀一时在原地停留的片刻,只够他想清楚一点,公安在谋求一个更大的成果,这个成果需要他的参与。
他大可以直接转头就走,但哥哥出现在东京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他努力让自己的唇角上扬,状似充满信任地露出了一个微笑,冰冷的空气被他深吸进肺里。
所以,他想要相信——
相信他的同伴们计划周密,足以给整个机构带来更多利益,这份利益今后将会被用在捣毁组织上,相当于整个东京、甚至整个日本的民众都能平等地获得福音,唯一该担心的只是自己要被牺牲到哪个程度罢了,但只要他唯一的亲人没事,他的付出足够对称回报——即使他死在今天也没有关系。
诸伏警官前进着,在绕了整个北荣町一大圈后,他要回到东郊去,最开始停留的建筑群远远出现在视野里,夜幕降临,街道上行人不多,他注意着隐蔽,一寸一寸接近了目的地。
他害怕吗?害怕的。
上扬的嘴角随着颊边的肌肉抽动着,让他的笑容看上去有点古怪,走出面店呼吸新鲜空气的面店厨子见了这男人的怪样,吓得赶紧躲了回去。
一瞬的牺牲只需要短短十几秒,做出决定、扣下扳机、等待心脏被打穿后挣扎着跳动六秒、然后在剧痛中迎来迅捷的死亡,放在他的二十多年人生中,只是微不足道的千万分之一。
现在的情况可不一样,要受苦受累的多了。
他干脆放空了心,仅凭本能和意识往前走,他怕人类求生的本能让自己的身体往回动。
被撬动的心神里溢出愧疚,他想自己做了三四年的警察,不应该在这种时候流露胆怯的神色。
路灯早亮了,彰显着夜色已深,腕表的指针跳动,即使不看其上的数字,他的体感也知道现在将近晚间十点。
居酒屋的暖光从白纸窗里透出来,在他的身后拉下长长的影子,听起来还挺温馨挺孤寂的对不对?如果你知道居酒屋里没有什么客人就不会这么想了。
这代表着公安大概率已经提前在东边拦下市民清场。
他们早到了,而自己看不见任何人的踪迹。
他停在原地,一盏路灯打出的光圈就在他前方的三米处,靠近就会被清晰地照出轮廓,告诉所有人他已经到了这里,他当然不会做这么疯狂的事,上面又没要求他这么走。
啊,对了,距离跟赤井秀一分别已经一个小时,他该给公安报告位置了。
他倚在墙角,想了想还是往里转了一圈,手指从口袋里摸出电量岌岌可危的手机,他打开信箱,看着里面的邮件却突然愣住了。
“砰!”
一声惊然的枪声忽然在街道远处炸响,他神经一绷直起身来,果断将手机脱手按上了腰间的枪支。
但,不是冲着他来的,对方也没有装消音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