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怿在心里做了千百次深呼吸,才将就要迸发而出的感情压制住,他努力摆出一副准备兴师问罪的模样盯着他。
见江恒的表情愈发不知所措,秦怿恰时轻笑了声,作势要从江恒的手心挣脱而出,江恒抓着他的手却愈发用力,见势,秦怿的身子向后仰了仰,整个人却恰好被后面的床板挡住,倒是巧合地给江恒制造出个能把他圈地在内的空间。
眼看江恒就要追上来抱住他,秦怿眼疾手快曲起双腿挡住他的去路,随即追问道,“真的吗,江恒?我记得我说过很多次,要对我说实话。”
话音刚落,面前的人明显一激灵,两肩猛地一耸,整个人霎时僵在原地,本就硬朗的脸此时绷得更紧,面部线条显得愈发凌厉,看得人心慌。
江恒愣神地盯着他,一时茫然无措起来。
什么叫要说实话,对于江恒来说,爱秦怿就是实话,爱秦怿是毋庸置疑的。
秦怿静静地观察着江恒的微表情,都不用费心启动共鸣去看他的思绪,江恒的心思浅,在秦怿面前他永远是一览无余的。
僵硬的表情,紧蹙的眉头,茫然不解的眼神,都在说着不理解。
不明白秦怿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是哪里没做好,还是又是哪次不经意间对他造成了伤害。
经历三年前的误会,江恒现在恨不得将他捧在手心,只需要合拢十指就能把他藏起来,就能为他挡下外界的一切伤害。
短短几分钟里,江恒经历了一场又一场的头脑风暴,秦怿为什么会这样问,难不成是刚才做的噩梦吗,是梦见了两人产生误会发从前吗,是梦到从前在安神剂副作用的操控下,无意识脱口而出对他造成伤害的话吗……
江恒一时间心乱如麻,也不顾秦怿那副曲着腿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他径直倾身上前一把抱住秦怿,抬手抚上他的后脑勺,让他埋在自己的颈窝里,嘴唇贴着他的耳尖一字一句道,“是做噩梦了吗?对不起,我之前说的那些全是无意识的,我没有为自己辩解的意思,我知道这些话说出来就是对你造成了伤害,但我当然爱你的。”
说罢,他又偏过头,在秦怿发顶落下一个又一个亲吻。
“对不起,以后要是再做噩梦或者因此伤心了,都不要自己憋着,可以发泄在我身上的,怎么样都可以的。”
江恒一直在他耳边碎碎念着,安慰,爱,道歉,自责,循环往复,秦怿心中的情绪满得就要溢出来,却还是努力克制住想要抬手回抱他的冲动。
江恒总是这样,想要自己挡在前方扛下一切,等把所有的安排妥当,才会让秦怿出来走这条被他铺平的路。
可搭档战友都要并肩而行共渡难关,又何况是亲密无间的爱人。
江恒能够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好秦怿,甚至这个代价可能是他本人就此受伤,秦怿便想到这个对付江恒总是不愿对他敞开心扉的歪门邪道,他利用江恒给他的有恃无恐,从江恒的要害出发,用血水相融的极端做法,用像是不信任他的爱而一遍又一遍追问他的方式,用最尖锐但最有效的利刃,劈开江恒把自己封闭在内的厚重玻璃罩,然后跃过成千上万朝他飞射锋利玻璃碎片,紧紧拥抱住他。
江恒的拥抱越来越用力,秦怿被勒得有些喘不过气,便抬手在他后背又点了点,对方刚如梦初醒地松开他,秦怿便用严肃的语气再度发问道,“对不起?江恒,你在对什么说对不起?”
此言一出,只见江恒霎时呼吸一滞,整个人僵在原地,要是有透视眼,甚至都能看见在他毛细血管里奔流不息的血液都有片刻的凝固,江恒半张着嘴,半晌都没接话。
见气氛和情绪都烘托到位,秦怿的双手交握,一股要干坏事的心虚感油然而生,他悄然做了个深呼吸,有些无措地摩挲着江恒方才太过用力握着他的手而留下的明显指痕,随即开口道,“你猜到我做的噩梦与你有关,你在自责自己之前无意识说出那些伤害过我的话。”
话音刚落,江恒明显倒抽了口凉气,秦怿心下一松,便继续说道,“你在懊恼这回对付巨型变色龙时,没能阻止我开启血水相融。
你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支援队来了后,凭借大家的力量在同一时间集火对它发动攻击,绝对能杀死巨型变色龙。
而我完全没必要开启血水相融,还导致了精神力过度消耗昏迷。”
“你还回想起当时我们一起出行变种体巨型章鱼任务,我怕出事,提前给你打造了专属屏障,没想到巨型章鱼的触足没能被麻醉剂完全麻痹,精神屏障为你挡下致命一击,却导致我精神屏障破碎。”
秦怿直勾勾地盯着江恒,见他的脸色越来越白,嘴唇开始无意识地颤抖,咬了咬后牙槽继续说道,“这种感觉不好受吧?看着我一次又一次受伤,却无能为力保护我,只能在旁边干着急。”
“所以,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不愿意在遇到危险的第一时间告知我,是想报复我吗?是因为看见我一次又一次为你受伤,所以想要报复我?”
江恒霎时瞪大双眼,表情甚至谈得上惊恐,他直愣愣地看向秦怿,秦怿却稍一偏头,视若无睹地继续说道,“我是不是跟你强调过很多次,感觉不对劲一定要来找我。
但你呢,公会这么多次让你单独出任务,你却总是回来才告诉我;每次都是在战场上力不从心了,才舍得开口寻求我的支援?还总故意关闭共鸣,不让我察觉到状态。”
“怎么,是觉得被我看见你伤痕累累的模样很了不起吗?是觉得自己一次次为我挺身而出很威风吗?是觉得自己是中央塔天赋异禀的S级哨兵,所以最有资格高高在上的把我拒之门外,让我老老实实地接受你的保护?”
秦怿越说越起劲,过激的情绪不断涌出,脖颈不知何时附着了薄薄的一层汗,眼眶里的泪水越积越满,连声音也变得哽咽。
他深吸了口气,抬手一把掰过江恒的脸,骤然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几乎鼻尖贴着鼻尖,秦怿咬牙切齿道,“江恒,要是我也这样做呢?遇到危险从来不告诉你,每次都让你看见我伤痕累累的模样,或者以后直接喊你来替我收……”
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猛地袭来,秦怿的手突然被江恒反剪在身后,下颏被他用力捏住,半张的嘴刚好被他的唇舌趁虚而入。
“唔……”
江恒吻得很凶,舌头也被他的压制得无法动弹,只得任由他的舌尖在嘴里肆意。
秦怿想偏头躲开,江恒的手却眼疾手快地滑落到他的脖颈,五指骤然收紧,窒息感渐渐涌来,秦怿像濒死的天鹅被迫仰起头接受江恒横冲直撞的亲吻。
力量悬殊,秦怿几乎没扛多久,后腰便忽地一软,整个人倒靠在江恒有力的手臂上,肺部的空气就要被搜刮干净,秦怿盯着天花板上那盏渐渐冒出眩光的白炽灯,他心下一狠,奋力咬上江恒的舌尖,对方霎时吃痛,待他愣神的片刻,秦怿猛地一发力把江恒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