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院长摸摸鼻尖,嘟囔了句:“怪事。”
便进了宿舍楼,这栋宿舍楼下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因此没有特地安排宿管阿姨看守。
崔道莺早就打好了车,学校保安对他们这群“研究员”
有优待,没多问就放她出行,甚至贴心地目送她上车。
报了手机号后崔道莺跌坐在后座上,身体被柔软的羽绒服包裹,浑身却像掉进冰窟一样冷。
“开快点,我有急事,”
她说,“麻烦您了,师傅。”
手机上是七分钟以前,张生瑞发来的消息。
她和张生瑞相识在旧案酒吧里,她震惊于这么小的孩子竟然会出来调酒,对他特殊关照了些,张生瑞便像雏鸟一样有了些不可言说的情节,两人相知相识小半年时间,张生瑞有什么事儿都会和她说,就比如说现在——
“他们来找我了。”
屏幕上张生瑞只发了这一句话后,不管崔道莺怎么回复他,他都没有再回答,电话不接,后来甚至是拒接。
恐惧一点点爬上崔道莺的心头,她下车的时候空旷的校园有种近乎压死她的窒息感,她迅速走着,脚步声没入黑暗里,她不知道张生瑞在哪栋教学楼念书,张生瑞从来没有和她提过这个,但……张生瑞在求救。
他们四个自然是代指杜观他们,她听张生瑞说过,他们四个总是欺负自己,扔书丢书包是常事,被打被骂也是常事,杜观家有钱,学校方面不会把杜观怎么样,更何况张生瑞是个孤儿,没有人替他做主,崔道莺劝过张生瑞转学或者直接退学,高中的课程她也能教,没必要非得去学校。
说出这件事儿那天是个大晴天,张生瑞坐在她家阳台的摇椅上,很是郑重地摇摇头:“姐姐,我不想离开这里,你知道的,我是个孤儿,但我五岁才被带到福利院去,那时候我已经记事了。”
“我记得的,我妈妈是十四中的老师,爸爸也是十四中毕业的,他们为了保护我才死在车祸里,我想在他们活过的地方活下去。”
“考得上大学也好,考不上大学也罢,但是我在他们活过的地方活着,就像他们也活着一样,我考上十四中也是因为这个,你能明白吗姐姐?”
说实在的,崔道莺并不明白。
如果她的共情能力真的有那么丰富,她就不会参与到人体实验中去,所以她只是点点头,尊重了张生瑞的想法——此时此刻,她恨不得穿越回去一耳光打醒自己,再动用关系强行给张生瑞办转学。
张生瑞在哪?
为什么不回消息?为什么不接电话?
崔道莺太慌张了,因此她没能注意到,在她下车不久后,又一辆车停在了校门口,从车上下来的正是杜观他们四个人。
她第一次来十四中,已经下了课的学校灯光少得可怜,她只能迅速找着教学楼,好不容易找到又爬楼梯,一层一层地找张生瑞的踪迹,直到——
“直到我听到一声巨响。”
崔道莺抬起头。
审讯室惨白的灯光落在她脸上,她双目通红,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每说一句话泪珠就从眼眶里滚落出来:“那四个孩子从楼上跑下来,等我到楼底的时候,我只看到张生瑞的样子,就是你们给我看的那张画像上的样子,他们把张生瑞杀了,他们把他推下楼了,你们为什么不抓他们啊?”
崔道莺的案件牵扯到太多,因此审讯室里,调查队和刑侦队的正副队长都在里头,蒋瞳听她说完又哭起来,耐心等她哭得差不多的时候才开口:“可是你说的这些并不算证据。”
“这还不算吗?!
张生瑞坠楼之前只见过他们四个,就算他们没有亲自动手,他们也是间接逼得他跳楼了啊!”
崔道莺激动起来,她被戴着手铐脚铐,像当初的萧渡水一样被锁在椅子上,一动浑身锁链就响得吵人,“你们明明已经怀疑他们了,为什么,为什么……”
“没有证据,崔道莺,”
蒋瞳说,“你说的这个,只能证明他们四个在撒谎,但现场没有监控,没有证据证明他们和张生瑞的死有直接或间接关系,你既然知道这些你怎么不早说?张生瑞的死已经让你痛苦到完全不想回忆吗?”
“那不然呢?!”
崔道莺歇斯底里地吼了起来,“如果你看见你的爱人坠楼的样子,你会愿意去回忆吗?!
你会……你会……”
“但至少我会配合警方,抓出真正让他死去的凶手,”
蒋瞳眯缝了下眼睛,“为什么你的话里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张生瑞‘死’了这个事?崔道莺,你在逃避什么?”
崔道莺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