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音被她打断,想生气又不好发作,只好岔了话题:“……凛霜那个小兔崽子,到底和她说什么了?我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
她没想到自己正好问在不该问的点上。
至幸呼吸又深重了几分,指尖微微攥紧衣袖。
还能说什么?
左不过是你恨我我恨你的无聊桥段,最关键的是母亲居然还听进去了一个疯子的发言。
至幸出生和册封的时机都非常不对:生在凛霜后几百年,那时候人人都只关注姿容惊世的长女;在姐姐的阴影下长大后,莫名其妙突然被盖上了“罪神之女”
的黑锅,本该到手的正神之位也飞了;后来在青藏镇守也算是兢兢业业,结果又被自己那个好死不死的姐姐给搅黄了。
可明明她才是和母亲最像的那一个。
凛霜,和那个从来没给过她母爱的商眠,才是她们母女幸福的唯二障碍。
昏暗的灯光掩饰住少女眼中的阴霾,她就这么远眺着窗外,声音淡淡:“没说什么,疯话而已。”
司音知道她不想说,也只是点了点头,就出去了。
至幸听着身后门自动落锁的声音,只犹豫了几秒钟,就抬手推开了卧室门。
——游丝般的薄荷冷香先缠了上来。
黑暗像天鹅绒裹住瞳孔,唯有落地窗前泼开一泓昏黄。
洛瑶陷在高背椅中的轮廓如同嵌进夜色,椅背如黑色断崖,只漏出几绺倦懒蜷曲的发尾,和垂落在地的吊带裙摆——那抹幽暗的绸缎正漫过月光,蛇一般游向至幸的赤足。
猩红烟头在阴影里倏然明灭。
“……妈,”
至幸几乎是恍惚地唤了一句。
那个女人闻声微微侧眸,看了她一眼。
——很难描述这一眼究竟有多么慵懒、迷离而倦怠,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至幸几乎认不出她是那个向来禁欲清雅的青鸾上神。
一线幽蓝烟雾蜿蜒攀升,掠过她松垮系着的珍珠项链。
那些本该端坐云端的东海明珠,此刻正暧昧地陷在锁骨间的阴影里。
“……这种烟,是仙界准备禁的产物……”
她张了张口,说道。
“我知道,”
洛瑶重新转过身去,夹着烟深深吸了一口,却没有像少女想的那样吐出烟雾来,“这是人界的新研究,没有尼古丁,比清心诀有趣得多,不是吗?”
至幸悻悻低头:“这样啊。”
两人这样无言沉寂了片刻,洛瑶一支烟已经燃到了底。
她没有低头,指尖随意将烟在旁边的烟灰缸里掐灭,道:“是来劝我的?”
“不是,”
至幸下意识一摇头,“只是……天界同僚确实想问问您的意思。
不过不论您做什么决定,我们都会无条件地去做,您不要——”
“如果我准备向商眠低头呢?”
洛瑶忽然打断她的话,笑意缱绻地回过头,让至幸完全摸不清楚她是不是在开玩笑。
“……”
少女一瞬间的沉默已经暴露了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