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人的尖啸突然拔高,数百个身影撞向莫比乌斯环的墙壁,金属面具纷纷脱落,露出底下由弹珠组成的骷髅头。
陆昭发现,每个骷髅的眼窝处都映着他的记忆:十七岁在巷战中画保护符,昨夜在写字楼修改方案,还有九岁那年在银杏树下刻字时,时烬真实的手掌覆在他握刀的小手上。
该结束了。
陆昭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桥梁力学公式、童年幻想、现实记忆都灌注在右腿肌肉。
血色毽子如炮弹般射出,人骨羽毛在空气中发出尖锐的哨音,与他十七岁时哼的轨道歌形成共振,这次,换我来搭建通向你的轨道。
毽子击中银杏树年轮中心的瞬间,整个教室的空间突然折叠成莫比乌斯环。
面具人被吸入循环陷阱,他们的身影在环上无限循环,生锈铁丝化作数据流,最终凝结成1998年储物间的钥匙形状。
而银杏树的年轮深处,弹出第一片完整的记忆碎片:
七岁的病房里,窗外飘着细雨,母亲的呼吸声在监护仪上规律地跳动。
他趴在小桌上,用蜡笔在便签纸画下歪扭的银杏树,树根处有个螺旋形的洞,洞口站着穿蓝色校服的少年,脖子上系着他用红毛线织的围巾,后颈的蝴蝶骨胎记与他胸前的吊坠严丝合缝。
阿昭的城堡,要永远有银杏树和螺旋轨道。
碎片中少年的声音传来,与现时烬的声线完美重合,这样,哥哥就能顺着轨道,永远找到你。
陆昭的指尖悬在碎片上方,迟迟不敢触碰。
他看见,少年手中拿着的,正是母亲临终前送的铁皮青蛙,发条旋钮正在逆时针转动,而青蛙腹底,刻着与他成年后在测绘仪上刻的、完全相同的莫比乌斯环。
那是。。。。。。他的喉咙发紧,我第一次画出你的样子。
时烬的投影轻轻将碎片推入他的掌心:也是我第一次拥有具体的形态。
你的每个幻想,都是时光给我的身体,而现在——他抬手,莫比乌斯环的循环陷阱开始收缩,该用你的莫比乌斯踢法,打开现实与数据世界的通道了。
陆昭握紧碎片,感受着上面残留的温度。
当他再次抬头,发现教室的桌椅支架不知何时变成了童年的积木城堡,每一块积木上都刻着他历年来的设计公式,而城堡顶端,插着那支母亲送的、早已生锈的铁皮青蛙。
第三阶段,完成。
时烬的身体终于恢复实体,只是右手指尖仍泛着数据涟漪,你的桥梁模型,比我想象中更接近十七年前的设计图。
因为每个节点,都藏着你的声音。
陆昭摸着测绘仪上的莫比乌斯环浮雕,那里不知何时多了道新的刻痕,正是碎片中少年围巾的纹路,九岁那年,你在银杏树下说的每句话,都成了我破解诅咒的密码。
窗外,嘉陵江的雾霭中,轻轨列车的鸣笛声隐约传来。
陆昭掏出手机,发现相册里多了张照片:1998年的深秋,银杏树下,九岁的自己抱着铁皮青蛙,旁边站着穿蓝色校服的少年,两人的脚踝处没有铁丝,只有银杏叶组成的锁链,在地面投下莫比乌斯环的影子。
需要提醒你吗?时烬的指尖划过他掌心的碎片,你刚才伸手抓我的样子,和七岁那年我第一次在病房出现时,你扑进我怀里的姿势一模一样。
陆昭勾了勾唇角,再次打开电脑调出《磁器口悬空步道方案》。
在图纸中央,他画下巨大的莫比乌斯环,环上奔跑着两个身影:一个抱着铁皮青蛙的男孩,一个握着傅里叶变换公式的男人,他们的脚印在环上形成永恒的循环,而环心处,是那棵连接现实与数据世界的银杏树。
他在备注栏写下:每个诅咒都是未完成的方程式,而你,是我用十七年时光解出的、唯一的正解。
落款处画了两只交叠的手,一只拿着蜡笔,一只拿着测绘仪,掌心之间是逆时针转动的毽子,轨迹恰好组成蝴蝶骨胎记的形状。
当副本的雾霭完全消散,陆昭发现现实中的工位上,木质轨道模型旁多了片银杏叶,叶脉竟是时烬数据化身体的齿轮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