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海水从头浇下,浑身衣物全部湿透,疼痛与寒冷一并袭来。
两人已经快被冻僵了,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却坚持着一点一点挪动到驾驶室角落,抓住固定在舱壁上的扶手,勉强稳住身形。
站起来都费劲,更何况操纵船舶对抗风浪。
但机会往往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浪涛余威渐缓,过山车登顶即将俯冲下来的那一刻,梁昭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一跃冲到驾驶台前,死死将船舵,也是唯一的机会攥在手中。
“轰轰轰——”
给油、转舵!
螺旋桨飞速旋转,风雨中挣扎的渔船重新动了起来。
船头逆着汹涌波涛的风浪,先往左再往右,以一种快速而诡异的姿态摆动起来。
“Z”
字航行法效果显著,转眼间,没于水中的甲板被一股蛮力猛地拔起,严重倾斜的船体重新浮出水面,渐渐回归平稳。
仿佛黑暗中亮起了一盏明灯,梁昭终于看到了希望。
海面上若隐若现的阴影逐渐逼近,浪又要来了,就在渔船做好准备,全力对抗风浪时,头顶昏暗的灯光接连闪烁。
两秒过后,只听“啪嗒”
一声响,室内照明灯尽数熄灭,包括亮着光的驾驶台。
风声、雨声、海浪声不绝于耳,令人窒息的黑暗顷刻从四面八方袭来,将渔船紧紧包围。
驾驶室伸手不见五指,突然熄灭的灯光加剧了恐慌,顾孟然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赶忙抓紧扶手,朝驾驶台方向伸出手,“抓住我梁昭,快,我在这!”
话音未落,一只冰凉宽大的手握住了他。
手臂充当牵引绳,梁昭顺利回到角落,他一只手抓住扶手,一只手死死抱着顾孟然,轻柔地安抚:“别怕,用力抱紧我,跟我站起来,一起慢慢往外挪。
应该是机舱进水了,船彻底失去了动力,我们得离开,先到海面再躲回空间。”
哪里进哪里出,渔船随时可能沉没,如果在船里躲回空间避难,过些时日从空间出来,等待他们的或许是未知的深海。
立刻离开渔船前往海面相对更安全,就算肆虐的海浪将他们卷走,只要在入水的一瞬间躲进空间,出来时仍有可能在海面上。
但这样做的结果……
“不!”
顾孟然回抱住梁昭,不但不跟他站起身,还将他用力往下按,也不让他起来,疯狂摇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想走出这个门?除非用胶水把我们黏在一起!”
狂风巨浪可不是闹着玩,更不会跟人讲道理,顾孟然可以肯定,一旦失去船舱的庇护,用不了一秒钟,席卷而来的海浪瞬间便会将他和梁昭分开。
他空间在手,尚有一线生机,可梁昭呢?失去船舱庇护再和他分开,被卷入大海的肉体凡胎——必死无疑。
顾孟然抱着梁昭不撒手,不知是冷还是激动,嘴唇剧烈颤抖,隐隐能听到牙齿磕碰的声响,“就待在这里!
扛得住就扛,扛不住就躲回空间,就算和渔船一同沉入大海,大不了休养生息再慢慢潜上来,反正无论如何……你休想和我分开。”
“孟然,你听我说,被推到深海可——”
“我不听!”
梁昭还欲说话,被顾孟然蛮横粗暴地打断。
“你、你答应过我的。”
顾孟然颤抖的声音带上了哽咽,隐匿在黑暗中眼睛泪光闪烁,“我什么都不怕,就算和你死在一起都没关系,但梁昭,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梁昭手臂用力收紧,恨不得将顾孟然揉进血肉里,明知对方看不见,他依然重重点下头,郑重承诺:“我知道了,一起生一起死,我们一起面对。”
遗言都快交代好了,做好了充足的准备,酝酿已久的“暴风雨”
却迟迟没有到来。
透过风挡的确看见了海面上高耸的黑影,梁昭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一分钟、两分钟……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怀中人止不住地颤抖,早该砸下来的海浪依旧没有到来。
不仅如此,翻腾的海浪似乎正在慢慢退却,波涛汹涌的海面渐渐归于平静,而剧烈摇晃的渔船得以喘息,短短几分钟,惊险刺激的过山车变为无害的旋转木马。
“浪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