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头没尾道:
“汉长平侯卫青也不过是平阳公主府上马奴出身。”
火苗蚕食着她手上的契书,点燃起她的心火,“太原王慕容恪亦当得起‘古之遗爱’一词”
。
她说着数百年前的英杰,念着慕容家先祖的名姓,暗暗同她说,她亦可为。
“不知蓟娘子可听过《木兰辞》?”
契书灰飞烟灭,冯初回身笑望,“木兰确算得上忠孝两全,巾帼豪杰,然初实在以为‘木兰不用尚书郎’一句写得荒诞。”
“蓟娘不愿辱没为奴,初便将这契书烧了,初只问蓟娘子一句——”
“来日君侯之位、近来救命之恩,能否换一颗忠心坦诚?”
契书烧作的青灰绵密在空中,恨不得溺毙其中的人。
“为何?”
慕容蓟的胸膛剧烈地起伏,她攫取着屋内本就灼热的微风,挣出半点清明,“我不过是个破落户,不值得小娘子看重,更帮不了小娘子什么。”
天下英才何其多哉,更何况是这个极为看重门第的世道,破落户就是破落户,上不得台面,挤不进朝堂。
更何况,她还不过是个假凤虚凰的女郎,纵使敢为兄嫂叫屈,刀向朱门,依旧不敢奢想自己有朝一日得以高居庙堂。
这倒是她头一次说这么多话。
心头愈发笃定,冯初再度坐至榻前,亲自替她掖好被角,眉眼盈盈,粲然一笑,柔声道:“那便请蓟娘子日后,莫叫初走了眼。”
她望着身穿着杏色裲裆裙衫的身影,久久不能回神。
……
“叔公!
叔公好厉害!”
宫内的马球场上,拓跋宪挥杆击球,驰骋如风,拓跋聿站在场外欢欣鼓舞为他助威。
“叔公厉害吧。”
拓跋宪驰马至拓跋聿面前,自高头骏马身上滑溜下来,颇为自得。
“叔公,我也想打马球,叔公教我!”
拓跋聿难得得了从安昌殿出来的机会,未至上元节,她首先想到的便是曾经的太傅,同冯初有过龃龉的拓跋宪。
拓跋宪会不会赞同她成为皇储她并不在意,不过是她听闻拓跋宪骑术精湛,打得一手好马球。
自己若以‘皇储’名义,央太后或是父皇让她得以习马练箭,那怕是难如登天,但倘若是央着这不甚着调的好叔公教她打马球,可谓是合情合理。
“好,叔公教你。”
拓跋宪笑得豪爽,一手将拓跋聿拎上了马,将马球杆塞在她手心,“捏紧球杆,夹紧马腹,叱——”
随着拓跋宪一叱,黑马踏风扬尘,颠簸起来。
马是好马,好马多灵慧而桀骜,见拓跋聿这一不到肩高的孩子都骑到自己身上来,故意撒开了蹄子来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