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夸进两个人心里,也无怪宫里宫外都交口称赞。
“听到了?”
冯芷君脸上的笑意同样收不住,“自己拿了牌子领赏去吧。”
“诺,婢子谢过太后、小娘子。”
妙观行礼,带着大小众人悉数退去,殿门虚屏,留出地方让姑侄二人好好叙情。
槐花蜜水饮了半盏,蓝琉璃在烛光下泛着华彩。
“哀家听闻,平城周遭流民挡了大军行进的道,你说动你阿耶以军粮救济灾民,又拿出自己的私财购粮,接济百姓。”
“哀家的侄女,是有志为西县侯?”
冯初眉心一跳,望向姑母,想要自她脸上看出些许情绪,好答个妥帖的话。
然冯芷君是何人?
冯初再是聪慧,也不过是个孩子,叫她能看出喜怒,她这太后怕是早被拓跋弭困囿在后宫颐养天年了。
宫中的铜漏一点一滴砸在她心上,冯芷君似笑非笑的容颜近在咫尺,隐隐生威。
安昌殿的宫室她从未觉得如此之空,能听见自己心如擂鼓。
冯家荣辱也罢,她自身荣辱也罢,悉数系于这位姑母身上。
冯芷君很有耐心,在等着她的答复。
冯初喉头微耸,她听见自己稚嫩的话语在大殿振聋发聩:“西县侯,犹不足满初之志矣。”
苻秦西县侯苻雅,性温良、清廉无私,历任要职,曾攻灭仇池国、威慑吐谷浑,而更为人称道的是其乐善好施。
时人歌曰:“不为权翼富,宁作苻雅贫。”
这个小侄女,竟然嚷出“西县侯,犹不足满初之志矣”
的话来?
“嗯?如此妄言,阿耆尼倒无赧色。”
听闻冯芷君唤得还是自己的乳名,冯初的心彻底落了下来。
“苻雅乐善好施,慈悲济世,然给予财货、米粮非救困长久之策。”
冯初缓缓道来,扶危救困,确是善举,却也治标不治本,反倒滋生贪惰。
“当使民有地可耕、有桑可采,老有所养,少有所依,民富而国强,此方为长久之道。”
“故。。。。。。初倾佩西县侯,却不敢苟同西县侯,更不满止步于此。”
说完这些话,冯初忍不住闭上双眸,这是她第一次同人袒露心事,可偏生这个人,是她最盼望能懂她,又最畏她懂她之人。
“你在畏惧哀家。”
威严平稳的女音将冯初的思绪重新拉扯了回来,面前的冯芷君眼中有赞赏、有打量,好在,没有厌恶之色。
冯初低下了头。
“你让哀家难办了。”
“臣女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