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渺渺也不像是在说假话的样子。
她没总结出来的一层,佛子总结出来了:如果老祖在□□歌脑子里,那□□歌要请佛子像,老祖会不知道吗?原来这是一场邀请。
佛子混不吝,不是邀请也当邀请了,反正也厮打不起来。
只是诡异而已。
第117章细马春蚕篇(十五)
入夜。
佛子闭目躺在黄花梨木官式雕花拔步床上,心里幽幽飘过一句吐槽:这是他应身现世以来,生活条件最合宜的一次,合他佛子的身份,可他怎么睡都觉得不对劲。
不是这床不对劲,这种三面合围的古床虽然是明清样式,但到底是从更早的木架床改良来的,样式改动不大。
这床占地面积大,佛子往床尾望去,看见紧闭的大柜。
现在应当是快要十二点了。
佛子在想,我到底是睡过去呢,还是醒着呢。
想了想还是法身行动,肉身假寐。
施霜景在家给他点了一把香,点艾灸似的,根本睡不着,能想象家里烟熏火燎的样子,玉米都躲进卧室了。
马家果然不兴夜里娱乐,大宅静悄悄,就连白天捣乱的小孩子也乖乖睡着了。
佛之法身可以理解为无处不在的、如雨如雾如幻的存在,佛子选择以法身面对马家的诡异之源,算是上了最高礼仪,表明他的来头。
俯瞰这座大宅,草原滚滚,乌云山阴,月隐星藏,绲边一样的走廊藏在屋顶之下,而屋顶与屋顶之间圈出一个个天井。
佛子听见孩童的呓语,听见年轻的太太耳机里播放一宿的白噪音,听见□□歌时有时无的鼾声。
正当佛子以为这一夜便是要这样过去了的时候,凌晨三点,弟弟马勤月醒来,他睡前偷喝汽水,三点膀胱涨,实在憋不了了。
小男孩蹑手蹑脚下床,去卧室的卫生间上厕所,上完并没有冲水,不是他故意如此,而是他怕弄出动静。
马勤月没有直接爬上床,而是径直地走向房间的大衣柜,拉开来,躲进去。
一阵风呼啸而过,于马家大院上空盘旋,月光忽的斜照,马家大宅的砖瓦突的失掉了颜色,白惨惨一片如素描的画,再一眨眼,玉石莹莹,像是壁画中的宫城显现。
佛子往上看,珠玉般的宽阔宝塔往上伸展,佛子往下看,单层的院落结构已无限复制、生长,他们好似在宝塔的中间层,往上往下都呈某种“天”
的质感*1——佛子对这样的结构有天然的敏感性,像佛子自己的宝殿也呈宝塔状,其实就是有成为单独一“天”
的潜力,只不过佛子没有这样做。
这是什么奇怪的结构?佛子不能理解,他试图想象他将自己的宝殿扩展成这样垂直结构的单独“天”
,然后呢?意义在哪里?欲界的各“天”
是佛、菩萨、金刚或天人的家,但囿于欲界则代表寿命有终时,所以修建一个暂时的家……?
佛子将这宝塔构造暂时命名为“马家天”
,因为□□歌太俗了,起个漂亮名字反而混淆。
佛子的法身试图朝其他层看去,可他忽然被自己这层的马勤月的行为所吸引。
其余层似乎有人在走动,院落的结构大致相似,移动的人像滚珠一般来回荡走。
马勤月躲在柜子里,他知道夜里一旦醒了便就是要枯坐到天亮的。
他是马家的孩子,有马家的血统,为老祖做事是当仁不让。
马勤月呈跏趺坐,右手无畏印,左手与愿印,竟然十分标准,然一层薄薄细细的光脉自他右掌心生出,又缠绕过他左掌,这样来回缠线,很快手掌就已裹满了。
这时,光脉依旧生长、延长,绕过马勤月的躯干,一圈一圈,吐丝,缠丝,如蚕衣,起初薄如烟,愈缠愈厚,直将小小的男孩裹成了人茧。
佛子看见马勤月手心的掌纹掬出眼睛的形状,一时间耳畔的舞月佛音全消停了,佛眼对佛眼,佛子的第一念是:何以至此?
不论是不是马鸣,罗爱曜遭这一眼的对视给提醒了,马家的所谓“老祖”
,说不定是罗爱曜等了千年终于得以一见的同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