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霜景试图推开后面的存在,太毛骨悚然了,那种非人的、异质的、神秘不明的鲜活存在,更可怕的是,这鲜活存在对他存有天然的亲昵,施霜景甚至无法分辨罗爱曜的法身是否是近似“人类”
的身体。
这不是施霜景第一次接触它,施霜景常常觉得罗爱曜的法身更近似于雕塑,却是那种易于变幻的雕塑,并非胶质或流动质,这感觉无法诉诸语言,只是一股脑地塞进施霜景的感官。
初体验是冰凉,然后是温润,让人怀疑是玉石,可再仔细一摸,心里毛毛的,仿佛摸到了玉石里流动的灵脉,像是能感觉到另一种生物的脉搏似的。
半像不像人类的东西往往最恐怖。
整个仪式现场其实并不可怖。
为了方便信徒供奉,许家撤走了所有桌、椅、床,尽量留出空地。
卧室天花板埋有那张蓝色羊皮唐卡,原先是床的地方则放有材质特殊的须弥座,寻常的须弥座往往是石制的,可仪式中的须弥座有着近似皮面鼓的结构,须弥座的腰身坚硬、稳固,在本应放置佛像的台面一层却是柔软的,仿佛绷了一层坚韧的软皮。
在这层皮台之下,可发现须弥座为中空,八边形的台身围出一个池,内里填有赤色泉水。
这可不是一般的须弥座,座身石材取自佛子所诞生的石窟,池中水取自育养佛子的红泉,须弥座的柔软台面取自佛子诞生之后泉中枯萎的巨莲,莲叶萎缩,莲花褪成晶莹如肉的质地。
这须弥座是佛子自己修的,也是每次仪式现场他自己所放置的,不流入信徒之手。
每位信徒的供奉流程都如下:进门,眼睛蒙上不同颜色的软绸,净手,来到佛子的须弥座前,心想佛子之形,也想作明净蓝光遍洒室内。
佛之万万相,对一人便是一相。
信徒只对自己所想之佛子相作供奉、施礼、还愿、祈祷。
不点香,磕头作揖跪拜随意,一要心诚,二要恐惧,三要自愿将这恐惧当做警示,最后怀揣恭敬之心离开供奉现场。
今年是许家作主持,出来之后,所有信徒将绸带系在许家做的佛手雕塑上。
施霜景被推倒在这须弥座。
一夜极致尽兴,罗爱曜与施霜景狼狈地找了酒店的空房间住进去。
二人洗过澡,施霜景靠在罗爱曜胸前,没力气回家,却因酣畅淋漓的一场X爱而深夜无眠。
“这是我病好之后……第一次做得这么……”
“怎么?”
“做得这么不要命。”
罗爱曜的笑声像是从胸腔里震出来的,他低笑道:“我从你身上学到很多之前从没学过的东西。
嗯……多神奇啊,我教你的都是世上已有的知识,你教我的却是世上未有的知识。”
“你很像那什么……对,哲学家。
我经常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像我们这样常常讲经的存在,不是在对别人讲,而是对自己讲。”
罗爱曜道,“我不会怪你听不懂,放心。”
落地窗帘大开着,城市天际线处已泛白,宽阔马路两侧是高楼大厦,折光,重重复复地折光,红的绿的是米粒般的交通灯,黄的是街灯也是过早亮起的家居灯,银白的是车灯。
只需要拉开窗帘,室内都这般色泽鲜明地微微发亮。
罗爱曜与施霜景不需要开灯,这样的□□后谈话还像同盟……或是共犯?施霜景最近学习压力大,这样做一场发泄式的爱,心底就没有那种灵魂的焦灼感。
一部分的罗爱曜则是在施霜景看不见的地方战栗着,耳畔犹回响着玉石相碰的情欲的声响,这一部分的罗爱曜会将兴奋的时间无限延长,并利用这样的兴奋去处理积压未动的本职工作。
“今天的马凯歌和梦里见到的不一样了。”
施霜景倒是显得比罗爱曜更专注,“我还记得我在梦里看完了你在马家大宅的所有遭遇,除了最后你辩经的那部分。
其实我挺不习惯在现实生活里见到马家人的,尤其是见过他们那副样子。”
施霜景指的是马家人的畸形佛胎半成品法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