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霜景扪心自问,他自己都不一定坚持得下来。
“施霜景你别太小看我!
你进过励光厂车间吗?说是什么产业升级、全机械化……这年头当工人也很辛苦好不好?年轻的工人只配管自动化机床,牛逼的工人研究手搓螺丝——你懂不懂!”
“我真不懂。”
“跟你说也是白费劲。
我自己给自己打工,赚口饭钱就得了。”
施霜景思考片刻,只说:“你要是能养活自己,在厂里找到房子住,我就考虑给你投资店面。”
“得了吧,我做学生生意的,你见到哪家学校对面的铺子没生意?我推小吃车挺好的。”
晚饭时间里,何晓栋一直拉着施霜景讲他的商业计划。
何晓栋说他也是受那些个什么电子烟的启发,发现还是学生钱好赚。
趁着现在刚开学,他打算好好调查一下附近学校的小吃摊都有什么类型,查漏补缺。
施霜景一味听着,其实神思根本不在何晓栋这里。
一顿饭吃完,施霜景想回家了,何晓栋仍兴致勃勃、神采飞扬的,施霜景便在告辞前这样说道:“你不要太勉强自己。
这年头打工赚钱很累,生意刚开始没起色是正常的。
你不要去借那些网贷,打肿脸充胖子。
你买小吃车的时候喊上我,我陪你一起去。”
施霜景刚才搜了小吃车的价格,发现现在这些三轮车的全套装备也不便宜,心想陪着人一起去,替他垫个款什么的。
“啊,这么好?”
“但是你要写一份商业计划书给我。”
“施霜景,我学历比你高,你怎么和我摆上谱了?”
何晓栋赶紧送人走,“晓得了晓得了,小心我带着商业计划书去找罗老师借钱。”
施霜景心想,不需要找罗老师,施霜景自己都借得起。
接下来几日,施霜景严格按照医嘱服药。
他没有给任何人看他的病历和诊断,这时施霜景还以为他的病只是暂时的问题。
更何况,他还有罗爱曜。
然而一连好几天,施霜景都没能联系上罗爱曜。
不论是在心里呼喊他,还是执香去家里佛龛前对他说话,什么回应都没有。
施霜景对自己的疾病很难启齿,总希望罗爱曜能读到或者感知到他的想法,那些曾经的隐私侵犯在某种程度上构成了他们的默契。
罗爱曜又断崖式失联了。
施霜景后知后觉地泛起怨愤,罗爱曜说他救过施霜景多少回,可罗爱曜何尝不是同一个问题犯了又犯?地铁站那次失联,施霜景着急上火。
这次去马家大宅,聊着聊着,每日的电话亦是取消,罗爱曜只留话说他很忙,反正施霜景永远进不去他的世界,解释也是不需要的,施霜景应该找准自己的位置——施霜景的脑子里冒出一个不恰当又恰当的比喻,他偶尔会觉得自己像是被拴在门口的狗,只能在屋檐下短短一截荫蔽处永居,不能进家因为他很笨也很脏,不能离家因为他不属于他自己。
这个恶毒的比喻也把施霜景吓了一跳。
彼时施霜景正压扁了自己的药盒,一张一张收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