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伸手抚摸铜钵,最初两下还很慈爱的,摸着摸着,触电般收回手指,轻轻退步。
铜钵微微升起几十厘米,不高,然后,剧烈震荡,左右摇晃,只听得几十公斤的重物在钵内左右碰壁,尖叫一声,这条性命就此消亡了。
颈骨折断,人肉与骨头在铜钵内不停地碰撞、摩擦,最初血肉模糊的几十下,然后这颗肉球逐渐成型,在持续的碰壁之下变得圆润、饱满、光滑。
衣物、皮肤、毛发、血肉、骨骼全糅合在一起,一颗用中年男人制成的的胎丸。
铜钵摇晃倾斜的幅度增大,让人隐约瞥见内里正在制作的东西。
施霜景离得不算远,定睛仔细瞧了半天,才发现白院长已经成了一枚肉丸。
不行,施霜景还是无法适应罗爱曜和他的护法神的风格。
这些死亡的譬喻都取自生活,可手段如天人异梦。
将人送进钵内揉成胎丸,铜钵摆荡九百九十九下,掀开来,一枚乌红的圆球立在供灯的平台前。
鬼子母神转身,佛子的焰口法会即将结束,新鬼子母神的受持也即将结束。
她也诚心作法会咒语,一同超度饿鬼,而胎丸还需要供上一炷香时间。
跪拜众人也早已起身,谭鸿信和郎放学着他们,坐直身体,正好看见铜钵摇晃的最后十几下,也见到铜钵掀开。
“刚才在摇钵……钵里不是有人吗?”
谭鸿信惊诧道。
郎放:“人就在那里了。”
谭鸿信:“……”
谭鸿信:“我靠……这,这真是邪教吧……我还记得白院长去警察局投诉邪教,这是对他的报复吗?他不是和鬼子母神有血缘关系吗?虎毒还不食子呢。”
郎放摇摇头,手指了指太阳穴,“封建迷信不可怕,可怕的是琢磨不透行为模式的存在。”
谭鸿信想起自己看过的那些恐怖片。
好像的确如此。
如果知道恶鬼的夙愿就能让恶鬼消气,这是劣质鬼片。
最恐怖的鬼是藉由极致的怨气转化成另外一维度的存在留在世上,从此随心所欲,占领一栋旧屋或是在特定时间出场,说害人就害人,毫不留情,也无逻辑,想杀就杀了。
一炷香时间到,鬼子母神回到胎丸前,微微前倾身体,做出亲吻姿态。
出自我身的血脉,也由我收回,这才是清净。
实体的胎丸仿佛瞬间化水,亲吻像是嘬吸,很快这丸衣就瘪缩下来,内容物全进了鬼子母神的肚皮。
咒声霎时停止,天地寂静。
忽然一阵强烈的眩晕,施霜景稳住身体没有压在刘茜身上。
天旋地转间,他好像坐回了椅子上,面前长桌连着长桌,满汉全席,觥筹交错。
施霜景定神。
他真的坐在流水席里,最靠外侧的第一桌。
吃喝的动静很热闹,人们搛菜,饮料满上,凉菜热菜,甚至听见了大锅快炒的声音,好像还有流水席的大厨似的。
肩膀忽然搭上一只手,施霜景吓一跳,差点掀翻面前的桌子。
“吃吧,仪式结束了。”
罗爱曜说。
施霜景举目四望,大家真的在吃吃喝喝,好像刚才的大场面是假的一般,什么虔诚,什么人不人鬼不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