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兴奋,索性撑着下巴仰面朝着太阳笑,眯着眼睛看人来人往——却在一个拐角处,发现两抹熟悉的身影。
顾少卿负责撑着遮阳伞,柳絮手里拎着大包小包,倚在一旁娇俏地笑。再走近一些时,往商场一拐,我轻易发现了他的另一只手,搭在柳絮的肩头,修长的五指轻轻贴着她的皮肤。
我头一次如此清醒地发现,顾少卿永远不会是我一个人的风景,有一天他也会恋爱也会结婚也会生子……而这一切都如同狂起的风暴,将傻傻的我冲做泡沫消失不见了。
阳光化作一双厚重粗粝的大手,重而又重地拍过我的脸,毫不留情地刻下指印。
而喊醒我的,是包中震了又震的手机。
顾少卿直到晚饭后才回来,那时,餐桌上的菜都冷透了。我窝在沙发上看电视,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他,“吃过了?”
他“嗯”了一声,先进房间换了衣服,出来时,仍旧遮不住满脸的笑意。“和风,”他喊我,那语气像是偷笑,“原来你和柳絮早就见过,她和我说时我还不信呢,没想到能有这么巧。你说奇不奇怪,我差不多逛了一天,居然还不累。柳絮她买了不少衣服,都很漂亮,只是不适合你,太成熟了点。”
他坐到我身边,脸颊还有些发红,额头的汗也没干,我往旁边坐了坐,搂着抱枕斜倚后背,“不洗澡?”
“现在都是汗,过会儿吧。”他仍旧兴高采烈,“下午看了场电影,新上映的一部悬疑片,她吓得哇哇大叫,掐着我的胳膊不肯放,胆子还没你大。晚上就更精彩了,约了好几个老同学——”
“你还吃夜宵吗?”我不太想听下去,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桌上好几道菜,都是他喜欢的。
他仰着头匆匆一瞥,摇头,“实在吃不下了,晚上一顿太丰盛了,光啤酒就喝了好几箱。不过你放心,我真的只喝了一点点。”
我干笑笑,特别想冷言冷语一句“与我何干”,可又实在不忍心打扰他的心情,便僵脸笑了笑,“我知道了。”说完起身往餐桌走,端起一盘菜问他,“肉沫蒸蛋还吃吗,今天做得很嫩。”
他微微一皱眉,“可惜了,现在肚子太饱,估计是吃不下了。”
“那我收了。”
我将菜一一端进厨房,又一盘盘倒进了垃圾箱,看了看那碗没动丝毫的蒸蛋,想了又想,还是扔了。
顾少卿正好走进来,我屈身起来,拿着空盘子扔水池里,他一望便蹙了眉头,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怎么就倒了?”
我拧开水龙头,水柱涌下,翻滚起一层层细碎的泡沫,“这个留明天就坏了。”
他薄唇开阖两下,眼底隐隐夹着些许情绪,然而到底没多说,揽着我的肩将我推去一边,“我来洗碗。”
我没拒绝,站在一旁静静地等。我猜他吃得太饱,是想消消食。他每洗净一只碗,我就接过来,用干布仔仔细细擦干净。
想我们同住这么久,还是头一次如此分工协作地完成家务。如此多的日子,竟就像同一屋檐下的两个租客,各干各的,互不相干。唯有一方出了问题,另一方才会挺身而出。
“临时决定在外吃饭,没来得及给你短信,是我不对。”他浅浅睨了我一眼,脸上的笑容早散了不少。
我是个能煞风景的人,现在有心悔改,只能挖空心思说些让他高兴的话,“柳絮人挺好的。”
他许是没料到我会提她,微微怔了怔,这才回答,“是的。留学的时候身边很少遇见国内同学,女同学就更少了,她算是凤毛麟角的一个,朋友们都众星拱月地宠着她,她倒是不娇气,假小子似的,为人大大方方,脾气品性都不错。”
“那一定有很多人喜欢她了。”
“嗯,连很多当地的白人同学都对她有好感。”
“那你呢?”我看着他,问得很小声。
他一时没吱声,关了水龙头。靠着水池站了站,偏头望我,眼底慢慢叠起涟漪,却只淡淡地说:“钢琴就是她教我的。”
我冲他笑得很小心,“那就是喜欢了。”
“那种年纪,那种环境,想不喜欢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