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
几个私人医生正轮番守着她。
她最近夜里总是睡不着,这个点你去探望,她应该也会很高兴的。”
祖宅有专门的医疗室。
躺在病床上的现任家主尤璜,正接受着和顶级医院相同水平的治疗服务。
她瘦了,瘦得像一具人面骷髅。
床单浆洗得挺括平整,更衬出她插着针管的手背白得毫无血色。
浓重的消毒水味令人想要打喷嚏。
尤丽丝皱着眉头,和值班医生点头问了好,就坐在床边的软椅里,与二姨妈四目相望。
“我的妈妈……”
一张口,她下意识地提起母亲尤风,被二姨妈应激地挥手打断了。
“您别激动。”
尤溪过来搀扶母亲瘦骨嶙峋的手,“表妹知道真相了,也没有承受不住,只是来找您确认一下……”
二姨妈喘着粗气,胸口不断起伏,严厉地盯着尤丽丝,一字一顿地谴责她:
“不要永远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子!
三十来岁了还跑到我跟前要妈妈!”
“知道了知道了。
您瞒着我也是为了我好。
但我就问问也不行啊?作为女儿,对母亲的死讯总有知情权吧?”
尤丽丝啼笑皆非,温柔地抚摸二姨妈的额头,把一缕苍白的发别在她的耳后。
“还问什么?你不是已经见过她最后一面了吗?她把传家宝交给你了。”
尤璜指了指尤丽丝的胸口,在那里,一块银色的怀表露出衣襟,是甲壳虫的样式。
原来这块表是妈妈给的东西……
能够跳跃时空的怀表,母亲是在怎样的状态下,把它放在自己的床头柜上的呢?
短暂地愣了一愣,尤丽丝眼中闪出泪花,“那么,那间拆掉的出租屋……”
她想说,不会也是妈妈的礼物吧?
表姐尤溪听到关键词,在一边友善地插话:
“你是说你之前住的屋子?房东是母亲大人的旧相识荣女士,在小时候还抱过我呢。
你回国得晚,不认得她。
那片老城区的房早就该拆了,既然你们不再需要,荣女士就心安理得地签了政府发下的搬迁合同,拿了一笔赔偿款。
她常年出差,有时照顾不到你们的需求,你也多担待……”
荣烟女士是尤璜在老城区采风时认识的,后来得了提携,生意顺风顺水,老城区的家就不需要了。
嫌麻烦的她本想就那么放着,放到拆迁的那一天,谁知,老友的外甥女竟然正好用得上……
*
走出尤家,在夜风中,尤丽丝想了很多很多……
前尘往事如烟如雾,纠缠着她。
她是第一次拨开烟雾,了解到背后的真实。
她想起妈妈尤风出席了她大学的毕业典礼,为她和林洁妮送上祝福。
她也想起,几个月后,二姨妈将她和林洁妮赶出了家,除了有嫌弃林洁妮出身卑微的因素,是否也有迁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