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若往灵堂走。
路上,有一颗不大不小的石头子儿,拦住了她的路。
唐若伸出双手,掸了一下肩头的孝服,又拢了拢扎在脑后的那一对小辫子。
她调皮地抬起腿来,向前一个垫步,脚尖一踢。
唐若将那颗石头子儿踢得连蹦带跳,骨骨碌碌滚出去老远。
那颗小石头蹦了又蹦,居然“当啷”
一声,跳到了压水机旁边的一只大铁盆里。
小石头溅起的水花,吓了蹲在盆边洗着什么东西的张彩红一跳:“哟!
妹妹,你和你姐姐都起来了?院子门关了没得?”
唐若点点头,脆生生回道:“关了,都关好了。”
她走到张彩红旁边,蹲了下来:“婶婶,你在洗什么东西?”
她婶婶张彩红伸着一双空手给她看看:“喏,洗手呗,你看看我这双手,邋里邋遢的。”
唐若看了看婶婶的手。
她倒没有注意婶婶的手邋不邋遢,唐若的目光全部落在婶婶手上的那些黑黑的褶皱,以及粗糙的皮肤上。
婶婶的那双手——那是一双搬砖的手啊!
唐若忽然觉得,婶婶也很不容易,都是因为一日日生活的劳累,把婶婶折磨得跟个小老太太似的,看上去她,简直跟自己的妈妈一样大的年纪了。
别看婶婶个头不大,人又瘦,可是,她可是能挑一担谷子的人。
呵!
若是唐若。
别说挑什么谷子了,就是让她把一对空箩筐从田里挑回到这里,恐怕,一路之上她最少也要歇上个两三气。
有一回,唐若自告奋勇,帮她妈妈从门口不远的一条大沟里挑水浇菜,刚开始的时候,两只铁皮桶里还各有一整桶水。
可是,还没等她从沟里爬上路面,已经摇洒了四分之一,在她跌跌撞撞把那两个半桶水挑到菜地的路上,又摇洒了四分之一。
等她到了菜地的时候,一桶水,剩下的,最多也就有它个四分之一了。
菜地的那些菜,估计都在窃窃私语:“喂,茄子,你看看那个女孩子,肩不能挑担,手不能提篮,将来怎么嫁得出去哟?”
“哎呀,我说番茄,你操心那些干什么?她嫁不嫁得出去,关我们什么事,唉呀!
再不给我浇水,我可就要渴死了。”
“我更渴,等下先浇我!”
“先浇我!”
它们说了不算。
唐若妈看着女儿挑回来的那一点水,叹了口气,摇摇头,全都泼到了旁边的韭菜地里。
还是得她亲自来呀!
老将出马,一个顶俩,她,毕竟也是可以挑一担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