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笔悬在宁鸢鼻尖上方的空中,孟莳轻轻虚画了一道安神符。
次日,晨光透过窗棂,温柔地洒在纸上,宁鸢的眼皮微微颤动,慢慢醒来。
他发现自己还趴在书房案几旁,睡得有些凌乱,外袍滑落在地,堆在脚边。
他愣了一下,脑袋很是不清醒,手指轻轻触及桌上散落的书卷,那些晦涩难懂的字越发让人头疼。
拾起地上的外袍,宁鸢心情有些微妙,像是触碰到了一根弦,轻轻一拨,心里便涌起一阵波动。
昨夜,孟莳不仅没有把他赶走,反而默默为他披了外袍。
她不是嫌他麻烦吗,为什么还在默默关心他?”
宁鸢愈发谨慎,再不像之前那样随意捣乱。
孟莳办公时,他便安静地陪在一旁。
“我可以学着处理一两个简单的文书吗?”
孟莳本来只是冷冷地瞥他一眼,但看着他那认真谨慎的模样,最终还是将几封不重要的信函丢给了他——一些无聊的山门委任,比如给山下的老奶奶找走失的狗,或者替守门的大爷除草这些繁琐的小事。
“做事前多过几遍脑子,别再让人误会了。”
孟莳语气冷淡。
宁鸢接过信函,心里飘飘然。
他原以为和孟莳之间的隔阂很难消解,却好像在相处中,不知不觉有所松动。
孟莳看着宁鸢处理那些信件的认真模样,之前的不悦,也不知从何时起消失了。
某种情绪不容易察觉,却确实在他心底悄悄发芽,逐渐枝繁叶茂。
第18章良辰吉日
宁鸢抱着素锦软枕站在廊下,看着女弟子将他的鞋子拿进孟莳卧房,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庭中海棠花瓣落进颈窝,激得他打了个寒颤。
“床褥搁在那边,”
孟莳的声音自房内传来,“叠好放床上。”
“是,大师姐。”
案几上放着一盏青铜灯,两个并排摆放的青瓷药瓶,宁鸢留意到,那瓶身贴着写有“安神散”
的朱砂小笺。
孟莳睡觉时,经常被噩梦缠住么?
孟莳随手掀开鎏金熏炉盖,将宁鸢的换洗衣物一件件拿起来炙烤。
是孟莳身上常闻到的沉水香。
宁鸢看着自己的鹅黄色中衣在香雾里翻卷,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孟莳侧着身,发带从肩上垂落,那抹玄色此刻正悬在熏炉上方,随着动作起落扫过炉壁上镌刻的符纹。
“其实我在西厢房住得挺好的。。。。。。”
“昨夜西厢梁柱发现蚀骨虫卵,睡不得了,”
孟莳面无表情,用铁钳挑起件崭新的雪色亵衣,“还是说,你想试试变成行尸走肉的滋味?”
“真的假的?”
宁鸢狐疑。
“魔族长期在清虞宗安插细作,不算新闻。”
眼见着孟莳将一枚写有朱砂字的黄色护身符,塞进他那件亵衣领口,宁鸢耳尖蓦地发烫,慌忙抓起案上凉透的茶水猛灌一口。
“我自己来吧。”
他走过去,一把将自己的衣服抢到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