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竭力地睁大眼睛,试图看清楚,以及记住这一切。
她想李玉珀多好呀,她遇到的最好的人就是李玉珀了,她对自己真好,是全世界对自己最好的人了。
忽然,为她戴上一只翡翠耳坠之后,公主很不悦,随手将另一只丢在一旁,耳坠砸在茶几上的一声脆响,心疼的她的心脏从胸腔急速坠落进了一个深沉的无底黑洞。
“你的耳洞穿得不对。”
李玉珀道,她是真心为这件事感到很不愉快,“等长好了重新打,肉眼就能看出来不对称。”
秦宝灵仍然竭力地睁大眼睛,她要看清,她得记住,所有的这些好东西还都不是属于她的,她要拍电影,她要做全中国最好的女演员,她要拿奖,她要金银珠宝,她要金碧辉煌,要所有的一切都属于她。
现在属于她的,只有这对不对称的,花十块钱在她家县城老街上做的手打耳洞。
那双小腿十分漂亮。
薄薄的眼皮下眼珠颤动,李玉珀梦到了那天的景象,楼梯处的小小方窗,晚霞迤逦的拖映在地上,纱似的柔披住那双腿和焦虑不安,不停地动着的,穿着低跟鞋的左脚。
梦里是情景的复现,李玉珀的肢体和眼睛全不听她的使唤,牢牢地按照固定的轨迹运作。
和当时分毫不差,她一动不动,不打扰这两个人,只是默默地仰头向上看。
“不是故意要对你残忍啊,宝宝,你看我像是那种坏人吗?”
对面的男人说,李玉珀蹙起眉,她猜都不用猜,就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暗示,她早见怪不怪了。
“我知道你唱歌好听的,只是角色,不是贴合就一定要选你啊,这个道理你懂不懂?”
两条小腿都绷紧了,打直了。
那个女孩绝对是意识到了。
李玉珀饶有兴致地猜测着她的心理活动,就听见那道动听的声音说:“我明白的,唐导,我明白的,您听一听,我那首歌真的已经练得非常好了,如果您给我这个机会,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大约是美人在前,唐导,李玉珀知道他是谁,唐义哲,笑眯眯的,仿佛是很有耐心地说:“好啊,你唱吧。”
女孩便唱了:玫瑰玫瑰最娇美,玫瑰玫瑰最艳丽,长夏开在枝头上,玫瑰玫瑰我爱你。
玫瑰玫瑰情意重,玫瑰玫瑰情意浓,长夏开在荆棘里,玫瑰玫瑰我爱你。
她的声音和这样情思柔媚的歌曲相得益彰,李玉珀不懂音乐,却也听得出好来。
她唱完,左脚又开始不安地摆动,不仅是她,李玉珀也知道,这唐义哲拿腔作调过后,恐怕是要给她一个最后的通牒了。
“你唱得很好啊,宝宝。”
唐义哲反复地叫她宝宝,听得李玉珀一阵恶心,心想这样才华平庸,为人又油腻的导演,真不如死了算了,活着都污染空气。
又不认识人家,凭什么叫人家宝宝?
“但是选角这个事情,它不是我一言堂的,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做得了主的,我知道这样草率地讲一讲,哎,你心里肯定是有疑虑,我这话完全是真心的,宝宝,这你得知道,你知道我什么人品的,这样,明天晚上,我们详谈好不好?你唱得好,有耳朵的人都听得出,这点你放心的。”
“谢谢唐导。”
那位宝宝说,“谢谢唐导,真的非常感谢您,很感激您,谢谢您。”
宝宝感谢的话说不完,好一会儿,听得李玉珀都腻烦了,两人这才正式告别,唐义哲应该是要再上一层楼去乘电梯,李玉珀像是刚经过一样向上迈了一步,宝宝就转了身下楼,和她正正好好地撞上了。
宝宝确实是一个值得叫宝宝的长相,卷发烫的并不如何精美,然而乌浓光泽,脸孔秀美,尤其是眼睛上的长睫毛,和头发一样浓,就这样的淡妆,李玉珀望过去,仍能看到她的睫毛卷卷的,衬得美丽之中,带着十分的可爱。
她主动道歉,心思显然不在这件事身上,匆匆地就要走,李玉珀不拦,只是心想,这位宝宝叫什么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