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得慕冰和南居夫人心中恚怒,而且对祈少君也颇为恼恨,似乎隐隐觉得,那赌徒的后半句话也不无道理……不知足……
但祈少君是贪花好色之徒么?不清楚……但他此刻一定不是为了追女人,况且他焉敢当着新婚妻子的面寻花问柳?所以,当他一转首见到慕冰惊怒交集的面容,晒然一笑,而后取出一大锭金子,在那赌徒面前晃了晃……
那赌徒虽泼皮,但终究扛不住“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至理名言,一见这么大锭的金子,登时变成了伸舌头的狗,憨笑道:“大、大爷!您有什么吩咐?”
祈少君轻蔑一笑,晒然道:“好说,我这小白脸有些事情想请教!”
赌徒干笑一声道:“公子说笑了!像您这么一表人才、玉树临风的公子,即便不是非富即贵的大贵人,也必是出身显赫的世家公子爷!您肯屈尊降贵、找我这么个市井小卒相询,小的唯有倍感荣宠才是!公子想问些什么尽管问,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祈少君啧了一声道:“行啊,就凭你这张嘴,混吃骗喝倒不怕没着落。”
赌徒陪笑道:“公子言重了……小的是前条大街上善财赌坊的伙计,也算是这镇上的包打听,不知公子爷想问什么?”
祈少君正色道:“你说你见过比我这身的姑娘更美之人,可是戏谑之言?”
赌徒正经道:“千真万确!不过……此人并非小人亲眼所见,只不过是近日来总听道咱们老板在念叨……美啊,太美了……”
但祈少君肃容道:“那你们老板这几天是否有什么不对劲?”
赌徒大声道:“有!这几天总是魂不守舍、嘴里念叨个不停!”
祈少君剑眉微皱,心付道:“难道真的是她?”又对那赌徒道:“带我去见你们老板!倘若你是在胡言乱语的话……”冷削的话音刚落,只听不知什么声音响起来,那锭金子已经扔到了赌徒手中,但那赌徒浑身一颤、冷汗涔涔而落!
只见那锭金子烫手无比,而且还被捏得彻底变了形!
善财赌坊是十八铺镇上最大的赌坊。
所谓‘善财’即“散财”之意,观音大士身侧有一对随侍童男童女,童女名唤侍香龙女,男的便名唤善财童子,专责散财行善,广积功德。
然则这赌之一物,却与这善财二字委实格格不入,自古至今,这赌毒不知道吸掉了多少人的财富、腐蚀了多少颗纯洁的心,更弄得多少人家破人亡、毁了多少人和家庭的梦想……难不成,世上还真有散财积德的赌坊不成?
祈少君未到赌坊门口,就听到门帷后此起彼伏的牌九声、骰子声、下注声和吆喝声,混成最典型的赌台旋律,还有污秽的气息扑面而出……
刚打算起步入内,又见到翻本不成又输光的赌徒,被凶狠的赌坊保镖扔出门帷,惨呼着摔将出来的场面,若非祈少君非等闲之辈,非被当成肉垫不可。
陪同而来的赌徒对着地上的赌徒恶狠狠道:“呸!不长眼睛的东西,撞着了咱们的公子爷,你担当得起么?!”回首又对着三人低头哈腰道:“公子爷和二位夫人,受了……里边请!”
祈少君微微摇首,心付道:“如果是大哥的话,早就拂袖而去了。”
但他回首对两位美人道:“我们进去吧。”
因为江湖中人在这等场所出没本就是家常便饭,武林之中亦有不少性格较为特立独行的游侠剑客,常纵情于这等酒色财气之地、借此打探消息。
祈少君虽绝不属于这等另类侠者,不过这一次,他非要查清楚不可!
慕冰沉声道:“少君,你真的相信那无赖的话?”
祈少君低声道:“暂且别问,你不相信那无赖,总相信我吧。”
南居夫人不屑道:“不过,每个人的品味都不一样,有些品味特别的,没准还觉得东施长得好看呢。”
祈少君凝重道:“我倒也希望这赌坊的老板是个重口味儿,但假如他说的是真的,那这个女子的身份……我非查清楚不可。”
一入赌坊大厅,只见原本还高亢的吆喝声、下注声骤然平息下来,因为此刻进入大厅的三位贵客,男的太俊、女的太美,看的在场的男人女人们个个登时像在一瞬间成了蜡像,手中的骰子也不觉掉在了地上,倘若此刻有小偷顺手去偷赌台上的筹码,那从此以后便可以金盆洗手、享福去了。
陪同的赌徒喝道:“看!看什么看!这三位贵客是你们随便看的么?!玩你们就是了!”他转身对祈少君他们躬身道:“三位贵客,雅间请~~!”
一间名为“豹子间”的雅间里,一张又大又华丽的赌台赫然显现于眼前,甚至连桌脚和台面都是鎏金的,如此奢华的赌桌放在屋里,加上红色的宝石、碧玉的翡翠的装饰,此刻已是夜幕降临,在雅间四周悬挂的绚丽灯火映照下,整个雅间都被照耀得珠光宝气、明玉环翠!
三人在雅间里坐了一盏茶时,才见一个獐头鼠目、流里流气的中年人,魂不守舍地蹒跚走入雅间,嘴里还念叨着:“美……美哟……!”
但一进门,只见他睡意沉醉的鼠目陡然一睁,登时精光一闪!
“哎哟!两位美人!敢问大驾光临敝庄,有何贵干呐!”
他一边垂涎欲滴地颤颤招呼,一边贼特兮兮地打量着两位美人,但两位美人早已司空见惯,而且都是不屑与这等人说上一字半句的高傲女子,故作斜睨一旁窗外,根本无视于他。
而事实上,这已经是对他客气的了,老板自然还不知她们是何许人也。
只听祈少君叹道:“可惜呀可惜……”
老板虽心摇神夺,但还是被这话给怔了一下,道:“可惜?此话怎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