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了最?高处,俯视着?所有的人,他体会到一种如至云端般的痛快,他觉得爽极了。
他觉得自己找到了真正的“阎弗生”
,整个人感受到了这么年?来从未有过的归属感。
他纵情声色,他举杯高歌,他不拘无束,他酣畅淋漓。
但很快,这样的痛快,这样爽意,这样的归属感,在云雾缭绕的山巅上,变得越来越稀薄,越来越缥缈。
他开始发现原来俯视不过如此,和仰视并没有什么两样,都没有意义。
每当从那些繁华的热闹中抽离后?,他都会控制不住地?去怀疑,自己真的找到“阎弗生”
,成为“阎弗生”
了吗?
喧嚣的世界回应给他的只有沉默,他找不到答案,也没有人能给他答案。
在许多年?的遗忘与努力之下,那些狰狞的梦境早已?变成一片纯粹的漆黑,夜晚也不再是让他恐惧的东西,可他还是时常难以入眠。
他总控制不住地?感觉自己处在一个穷匮偏僻,又十分闭塞的角落里,他试着?用那些闪亮夺目的东西,去填塞那个荒凉的角落。
然后?坐在自己亲手打?造的华丽城堡里,用性的刺激麻痹着?那些奇怪的怀疑与迷茫。
直到他遇到敬云安,那个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脉搏跳动的男人。
阎弗生无法不去承认,从见到敬云安的第一眼起,他的视线就像漂泊在大海上的巨轮,猝不及防地?触了礁。
他的眉眼,他的面庞,他的妖娆的身躯,和故作冷漠实则风情的声音,甚至每一根头发丝儿?,都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想要掠夺,想要与之合二为一。
阎弗生从来没有产生过那么强烈的冲动,他甚至不需要将?手贴到自己的胸口上,就能感受到心脏的疾速跳动。
他在不断寻找“阎弗生”
的过程中,试了一条又一条路,曲折的、通顺的、昏暗的、光亮的,然后?摸索着?建造起一座繁华的高楼。
他站在高楼的顶端放眼望去,四面视野辽阔,广袤平坦,却到处都找不到一条能够继续向前走的路。
他被困在了那片富饶丰美的平原沙漠里,试着?按照那封指引他多年?的信中所言,找不到路时,就找心。
可是他却摸不到自己的心,他甚至都不知道是从哪一刻开始摸不到,亦或者,是不是他从来都没有摸到过。
而遇到敬云安,是他头一次那么清晰,那么分明地?感受到心的所在。
阎弗生控制不住地?被他吸引,向他靠近,想要将?其征服,将?他据为己有。
这种野蛮而病态的欲望,在无数次与对方的心有灵犀,情投契合后?,在得知对方那故作的冷漠与疏离是源于不得不隐藏的过去后?,变得越来越强烈。
人终究是无法真正忘记自己来时路的,所以阎弗生总能从对方的身上,看到那个自己拼命遗忘的,在黑暗中奔跑过的影子,然后?感到一种深沉的同病相怜。
他感觉自己能理?解对方的每一分伪装,并看到那伪装背后?的痛苦挣扎,看到那些个自己曾感同身受过的睡不着?的黑夜与醒不来的清晨。
于是,阎弗生情不自禁地?朝对方伸手,想要与之拥抱,想要跟他分享自己也寥寥无几的温暖,甚至向他敞开了自己那从未展于人前的青涩而脆弱的心。
然而,如若说?廖尔斯伯在爱之城里温水煮青蛙式的反乌托邦,那敬云安就在现实里,温水煮青蛙式地?给阎弗生建造了一座乌托邦。
让他这最?不该心软的猎人,情不自禁地?放下了猎枪,从一开始只想强取豪夺,到想让猎物心甘情愿地?躺下,又被引诱着?想要猎物不再畏惧自己,心里拥有自己,甚至开始产生那些虚无缥缈的关于爱的危险幻想。
当漂泊无惧的浪子,开始幻想家的温暖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最?终悲惨可叹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