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毅礼貌地站在原地,等张辉瓒到来一同走向大堂,刚进门就听到二军老大的一片怒吼,地上的胖子团长早已被打得鼻青脸肿,面目全非。
四师党代表李六如站起来大声建议:立刻逮捕城中土豪劣绅,召开公审大会予以宣判!众人齐声附和震得大堂嗡嗡作响,张辉瓒大步上前报告戴岳,说自己已经命令城外独立团紧急入城,搜捕残敌和通敌者,并接过安毅团一、二营防务,以便安毅所部能尽快返回建德一线驻防。
戴岳等人听到安毅要走颇为惊讶,从军多年这帮将校没见过谁不分完好处才走的,率先占领县城的安毅甚至可以限制二军各部进城人数,可他没有这么做,而是出完大力气就要匆匆离开。
戴岳站起来走向安毅连声挽留,请安毅等候六师和直属各团追击回来,一起分配些缴获战利品再走。安毅客气地说二军各部弟兄更辛苦,更需要补充和休整,自己那边的确兵力空虚非尽快赶回不放心,只需带上院子中的缴获和四十匹马回去充实所部即可。
戴岳知道建德一线的防务确实马虎不得,也就没有再继续挽留,领着十几名属下将校一直将安毅一行送到城东码头。
张辉瓒更是热情,将安毅送上汽船时还站在船边低声交谈了好一会儿,看到叶成的二营官兵和几十名俘虏一起,已经将马匹和缴获武器弹药搬上一艘艘连接的木船准备出发,这才依依不舍地退回码头台阶之上,目送两艘汽船拖拽十几艘大木船缓缓东去。
二军将帅边走边感激地说安毅仗义实诚,不但将本部从重围中救出,还将刚刚占领的淳安城拱手相送,没有像别的友军将领那样不拿到好处绝不干休,由此可见“模范营”实乃名副其实。
戴岳谆谆叮嘱众将,不能忘了安毅这份重情,来日有机会要好好报答人家。众将齐声称是,其中以张辉瓒的声音最大。
戴岳一行尚未回到营门,就听到城中各处络绎传来凌星的枪声,官兵们愤怒的吼声阵阵响起,尖叫声、求饶声、惊呼声、哭泣声此起彼伏,全城尘烟滚滚,鸡飞狗跳,大规模搜捕通敌反动分子和土豪劣绅的革命运动,已经如燎原之火势不可挡。
三个小时后,城中县衙门前的宣判大会正开得如火如荼,一个个饱受欺压的百姓在革命军的支持下挺身而出愤怒控诉,会场人声鼎沸,怒吼震天,政治部副主任兼四师党代表李将军宣布最后审判,随即将五十余名十恶不赦的反革命分子和通敌者,押赴城南滩涂实行枪决。革命群众欢欣鼓舞,扬眉吐气,终于搬掉压迫在自己身上的沉重大山,看到了未来幸福日子的美好希望。
审判大会结束后,一群群穷苦民众抬着鲜鱼粮食慰问个个军营的革命军,大街上转眼间贴满了各种颜色的标语,国民革命军第二军的威名被人们交相传诵,革命的火种从此在这千岛湖畔的小城茁壮蔓延。
城东南的军营如今已是二军司令部,从城中一大批反革命分子和为富不仁的土豪劣绅家里搜出的金银珠宝络绎被送进营中大堂,分门别类摆在宽阔的大堂中央如一座座小山。
二军几个军需官和对古玩颇有研究的将校粗粗一算,仅大洋和金条的缴获就高达一百四十余万,算上大量的玉器珠宝古玩字画,总数竟达三百二十万元之多。军需官恨恨地说:要不是张石候的四师官兵提前进城先贪墨了不少,估计还能多出一百万,为了不让大鱼漏网,戴老大已经命令军部直属两个团分别开往附近城乡打土豪劣绅了,估计到了晚上还能增加几成收入。
与此同时,六艘大小汽船拖拽着四十余艘木制大渔船已经驶过浩淼的湖面,正缓缓靠向新安江口码头,二营官兵迅速下船驱赶所有的闲杂人员离开码头两百米之外,船上的船夫们个个拿到丰盛的酬金后也乐不可支地下船上岸离开,不敢再沾染革命军的“军事机密”。
从淳安城西码头率队悄悄离开的夏俭跳下宽大的汽船,兴奋地指挥官兵先将一艘艘木船上的百余匹马牵上岸,随后将一个个沉重的大小袋子固定在马背上。
叶成这边也同时忙绿起来,用了近半个小时才完成卸船,留下一个连看守缴获的四艘汽船和二十几艘木船,便与夏俭所部一起将百余匹马组成的马队护送往建德城。
安毅和沈凤道早已骑上自己的爱马回到建德城中,与弟兄们一起喝着茶静静等候马队的到来。
第二〇八章 无路可退
第二八章无路可退
“二军戴长官急电。”
机要参谋站在空旷的指挥室门口,将电文交给参谋长张定。
张定接过电文点点头,转身走向窗边大桌后埋头书写作战计划的前敌总指挥白崇禧,走到一半突然停下,再看一遍手中的电文深吸口气:
“健生兄,戴希鹏(戴岳字)来电,二军在快速驰援的安毅团突然发起进攻之后,背水而战奋起反攻,与战场东面的安毅团两面夹击,齐心协力击溃强敌之重围,取得歼敌九百余人、俘敌六百余人、缴获长短枪一千余支的战绩,第六师十七团、十八团乘胜追击,一举占据淳安以北的文昌镇并据而守之。”
白崇禧看看桌面上的鎏金西洋座钟,时间是上午十一点二十分,惊讶地转过头问道:“战斗何时发起?何时结束?”
“电文上没有发起时间,战斗结束时间为十点三十五分。”
“什么?十点三十五分就结束了?”
白崇禧震惊之下站了起来,接过张定递上的电文仔细阅读:“……十点五十分安毅率部从水路返回建德……好快的速度!如此看来安毅打得非常聪明,并没有像我们预料中的那样,一进入战场随即发起猛烈进攻,而是巧妙地驱敌北逃,从而一举解除了二军之围,否则绝对不会这么早就结束战斗。
敌第五军两个师有一万四千余官兵,加上敌十九师一部三千余人,这一万七千余人可不是纸糊的,就算一米一个排起来也能连接十七公里,我敢肯定敌军定是中了安毅的疑兵之计,否则大可从预备队中调出两个团,将安毅所部挡在战场之外,腾出手猛攻包围圈中背水一战的二军两个师,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解决孤立无援、弹尽粮绝的二军七千余人,安毅部只有逃跑才能避免被优势兵力歼灭,可如今敌人竟然未战而逃了。这个安毅,有勇有谋、胆识过人啊!”
张定在白崇禧对面坐下,由衷地赞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综观第一军各部,年轻一辈无人超出其右,如此人才实在难得。”
白崇禧放下电文缓缓坐下:“别说年轻一辈,把眼前各师将校全都算进去,与安毅放在一起相比较,孰优孰劣一目了然,只不过安毅年纪尚轻职务较低,而被有意无意地埋没罢了。仅以此战而言,在突然之间发生,亦在悄然无声中结束,常人如不深究,根本不予重视,如有怀疑,下午你尽可在会上宣布二军之围已解,看满堂将校能有几个看出其中玄机?可此战让我看到了安毅的另一面,那就是此人绝不墨守成规,更有自知之明,张弛有道审时度势,与数月前南昌战役时期相比,精进不止一个层次,后生可畏啊!”
张定佩服地点点头:“以安毅团如此优秀表现,应该在即将展开的桐庐之战中好好运用,用得好顶得上一个师呢。”
白崇禧微微一笑:“肯定要用,但这一次我们不需要再越过刘经扶去直接用他,否则以安毅玲珑之心定会看出端倪来。这一次我们让刘经扶去用他,名正言顺。安毅所部连日跋涉也该略作休息才是,随后就让他与刘经扶的二师一起担任正面攻坚任务吧,其余各路的迂回奔袭与包抄分割的重任,就交由其他各师肩负吧。”
“妙啊!哈哈……”
张定转念一想,随即领会了老同学的意思,情不自禁地赞叹起来。
建德城南濒临江岸的白沙营外岗哨林立,戒备森严,从新安江口刚刚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