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蛮面色微红,正待说清前因后果,瞥见苏窨,又想起当年无尤山一战,赶忙将凤栖拉至身侧,隔开两人,执鞭指向苏窨:“有我小蛮在,这回你休想带走洛白。”
苏窨悠悠然笑得可恶:“连她师傅都拦不住我,你凭什么拦我?”
小蛮支支吾吾:“不试一试,怎么,怎么知道我不行!”顿了顿,似是记起什么,阴笑一声,“再说,你也吸入不少迷烟,如今正难受得很吧。”
苏窨缓缓起身,双手环胸打量小蛮:“你看我像是难受的样子么?”
谈笑自若,神清气爽,确实无恙。
小蛮暗惊,这人怕早达四海圆通,八脉吐纳的极上界,小小迷烟自不在话下。
凤栖在身后看得有些迷茫,忽而忆起旧时种种,不免轻笑,拦下小蛮手中长鞭,道:“小蛮,苏先生待我很好,而且呀——你怕是真的斗不过他。”
小蛮心中憋了一口气,以为凤栖受了苏窨蛊惑,想着即淩偶尔忧伤神思,不由怒道:“呸!算小爷看错你了。小爷原觉着百里上人拼命为你,即淩舍身相护,你纵使身在敌营十数年也定会记着他们的好,谁知你——谁知你竟为他说话!”
凤栖听得莫名其妙,不过是去了云栖十来日,怎么变成十数年了?又闻即淩名字,按捺不住心中澎湃,连声问道:“即淩呢?即淩在哪?”
小蛮忿忿而言:“你不是和这人处得正好么,管即淩死活作甚。”
闻言,苏窨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你们两人半夜闹出这么大动静。”
这边剪不断理还乱,说来牛头不对马嘴,那边房中打斗声渐止,一方势力明显不及,听得一人长声吼道:“我们走。”
一计未成,水已覆舟,奈何奈何。
小蛮亦听到这声,暗啐一口,也顾及不了许多,再剜凤栖、苏窨一眼,破窗而出。凤栖心系即淩,正待去追,却被苏窨拉住:“莫急。”
说罢微微一笑,手指轻捻,一道清光乍起,等凤栖回过神再看,房中又多了两人,穿着打扮长相,不正是自己与苏窨么!
苏窨哪容凤栖发愣,一手握住她,再次拦人入怀,走至窗边,凑在她耳旁细语:“等会儿可得抱紧了,失手摔下去,我可不负责。”
话音未落,挟人掠地而起,他不驾云代步,却偏爱飞檐走壁。
雨丝不知何时飘起,无声无息浸湿树林屋宇。
星沙镇外山林里,有人在飞鸟般疾掠。
“我和墨……从前是什么关系?”
疾行中风声过耳,苏窨全部注意力都用来警惕周身的异变,还须分一份力布起结界以免被雨淋湿,反而没听清怀中人的说话,问道:“什么?”
凤栖喃喃说完,回过神来,笑了一笑:“没什么,只是想起些旧事。”
身子尚有些无力,那迷烟也实在霸道,服过解药稍稍一动,还能感觉些微麻痒。雨丝落在四周却打不到身上,夜幕中又看得不大清晰,凤栖神智反而清醒至极。近在咫尺,苏窨身上每一分热气,每一缕气味,都能感觉得清清楚楚。
心中更隐约觉着,苏先生要带自己去寻小蛮即淩有许多方法,为何要选搂抱这种又费时又费力又尴尬的姿势。从前未觉得有何不对,自那日被墨啄了一口后,如今却认为有些不妥,可究竟哪儿不妥,又辨别不出。
苏窨哪知凤栖转折心事,以为她在为小蛮即淩忧心。算来即淩是她师兄,方才自己若出手相助,他们怕不会败得那样快。突然微微有些歉意,笑道:“我料想你必挂心从前的师兄弟们,就在小蛮身上下了术,离得已不大远,很快便能追上他们了。”
“也不尽然。”凤栖微微一笑,神情中有几分得意,“即淩虽看着大大咧咧,其实心思最是缜密,说不定要发现不对了。”
苏窨倒也不觉奇怪,他也曾与即淩“并肩作战”过,那时若不是他早早在府衙门口布了结界,自己怕要被逼得要早早显露真功夫了。即淩固然悟性极好,凭他如今修为恐还不是对手。
虽明知不会出什么乱子,苏窨的唇角还是微微挑起:“这样说来,我与即淩还要暗斗一番了。”
“怎么会!”凤栖清楚地察觉到苏窨胸膛上传来的低笑震动,一时也想透了,不由莞尔,先前那些异思殆尽,“沉筱之说你可是修了十来万年,即淩怎么会是你的对手。我猜这会呀,他必是败的彻底。”
苏窨回看身后黑压压的寂沉沉一片,别说人,连鬼影也没一个,想来闻人乐并不想耗力追捕即淩他们,而且,那两个傀儡暂时也未让他起疑心。当下脚步微错,换了方向,改向山壁间的石洞迅速掠去,口中却若无其事地笑道:“你连这一点也忘了,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你在云栖住了十来日,即淩他们却过了十来年,是以小蛮方才便说你身在敌营十数年,这可是大大的实话。”
凤栖懵懵懂懂,暗道:原来还有这一层说法,难怪见着闻人乐时总觉得他老了不少。
苏窨何等功力,虽抱了个人仍轻飘飘身姿如燕,毫不费力,不多时落在一山洞前。他布了结界,洞中数人一时未察觉,仍各自说话。
洞里倒妥帖避风,温暖干燥,匆匆间如何能轻易寻得这处地方,想必他们策划已久,便是连失败后撤退路线也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