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目注凤栖的苏窨脸色微变,不欲在此纠缠,拉了沉思中的凤栖,向闻人乐道:“你要一统天下,却与我无关。若无它事,我们也是急着赶路,先走了。”
闻人乐哪能容他离去,短笛一挥,边上数十黑衣人瞬间围了上来。苏窨料到他会如此,早有准备,一个侧踢,最先涌过来的黑衣人便被踢飞几丈。他倒在地下,却像毫无痛楚,马上起身,再次朝这边攻来。
从前与他们交过手,苏窨当然知道这些东西的厉害,出声提醒凤栖:“小心些,他们不怕疼,再如何攻击也是徒费力气,万莫让他们近身。”
说着,祭出赤朱枪丢到凤栖手中。
几乎是出于本能,凤栖拿了赤朱枪便有了战斗的意识,三下两下挑开围过来的黑衣人,身体里只觉有股力量源源不断而来,整个人变得异常兴奋,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
听苏窨一说,略一窒,回道:“咿,他们也不怕疼?那岂不是和我一样?”
苏窨暗道:哪里一样,千差万别!你是宵灵玉雕的身躯,至于他们——却是秽物。
这些缠得即淩放不开手脚,逼得小蛮妖孽无用武之处的黑衣人,正是闻人乐眼下最强的战斗力。说起他们便不得不提昔日魔界四殿之一的白翰,他性子残虐,喜好蚀心。仙魔一战中,他是唯一逃过之后皇子墨追捕的魔界大将。
为了躲避,白翰将自己的神魂藏于冥界的轮回盘后——那儿因着两界交接,鲜能探得气息,却要日日受鬼魂的轮回之苦。看尽苍生于情爱仇恨中深陷,为之笑,为之哭,他大为不解。为寻答案,白翰竟跳入轮回盘中,这便有了他与云栖那只猫妖绿珠的纠葛。
偏偏遇着心性已变的闻人乐,闻人乐起先不过是想要绿珠的内丹,不想,竟因此探得白翰过去。他许之以与绿珠天长地久,诱得白翰和他共进退。
白翰有一能力,那便是能取他人魂魄。闻人乐曾从一本古书上看过,若将生人魂魄置入死人身躯中,那人便能复活,却不同于将生人换个躯体,死者复活后会尽忘前事,认赋予他们再生之人为主,供其驱策。他们不惧疼痛,就连普通妖法仙术也与他们无用,若加以利用,造万人军队自不在话下,而被取魂魄的生人,却会因此变得痴傻。就因此法戾气过重,被列为禁术。
这些黑衣人,正是被如此造出来的死士。
黑衣人不畏不惧,一味猛攻,几番斗下来,苏窨、凤栖已有疲意。
“苏先生,这些是什么东西啊。不仅不怕痛,斗了这么久,更是丝毫没有疲惫之感,只管冲杀。”凤栖被逼得冷汗连连,如此下去,怕真会败了,现在总算知晓为何墨和即淩都说这美人是坏人。
苏窨也觉长此以往不是良策,心知其实对付他们也不是全部办法,让他们失去战斗力便是去了附在他们身上的魂魄即可。但如此一来,这些魂魄便成了游魂野鬼,归不得原本身躯,又因阳寿未尽滞留人世,实在是有损阴德之举。
眼下却别无他法,苏窨拿出后羿弓,弯弓搭箭,黑幕下,气度恢宏,有如皎皎明月千里。他左手一松,箭矢直朝黑衣人心口而去。黑衣人中了箭,再不似方才那样面无表情,而是目露痛色,双手紧紧抓住箭矢,欲一把将其拔出,却是不能动其分毫。少时,可见一缕青色状似雾气模样事物从黑衣人身上飘出,缓缓直上,到看不清去向。倒在地上的黑衣人,已化作一捧尘土,随风逝去。
“凤栖,赤朱枪对准他们心口处,等枪头没入后,再加稍许灵力。”
凤栖见黑衣人中箭后再不能起来,心知苏窨找着办法对付他们,听后,便依他所说,果然也干掉了一只怪物。
二人配合得当,靠背而战,不多时,数十黑衣人只剩下不到十人。
闻人乐看得惊心,手中银色短笛攥得更紧。月华偶洒大地,礁石暗处还有一人身影,从始至终一直都在。
“无痕,瞧了这么久的热闹,你若再不出来,咱们这些日子就是白守了。”闻人乐微阖的眼,一点一点全然睁开,露出一双赤红瞳仁,陪着他的容貌,更显妖孽异常。肃杀之中,又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暗处人影一跃而至闻人乐身侧,面上带着寡笑,几分邪魅,几分戏谑地看着不远处的苏窨、凤栖,道:“我提醒过你,那些劳什子的死尸无甚用处,不过是毁你阴德罢了,你偏不听,如今见识到了吧。”
闻人乐本就怒意炽盛,教这人一嘲讽,更是气恼,忿恨道:“你引而不发,莫非是从前败在凤栖手下,如今不敢再战了?”
无痕轻笑着摇了摇头:“不必激我,你懂我意思便好。无非是要我一战,带回他们即可,这有何难。”
说罢,身影移动,已到了苏窨、凤栖面前。
黑衣人独剩四名,闻人乐笛声一响,他们又隐入暗中。
苏窨、凤栖刚暗松一口气,却见眼前又来一人。这人一身劲装,手中并无兵器,再仔细一瞧,只见他背上背着一柄巨大的剑,比那人还要高出许多。剑身为金阴所铸,慑人心魂。
苏窨暗惊,这把剑不正是掩日!传说以此剑指日,则日光为之黯淡几分。那执剑这人——
无痕双手环胸,还似那般笑着:“凤栖、苏窨,一别千年未见,可有恙?”
凤栖一听这人能唤出自己名号,猜想必是旧识,却于此时此地相见,是敌非友。偏偏瞧见他背后那把巨剑,心中馋得很,只想走近仔细瞧瞧。
苏窨就无这般兴致,无痕既为昔日魔界四殿之一,虽未同他交战,也知他必难对付。稍一思忖,道:“连无痕你这样的人物,也甘心为闻人乐驱使?”
一箭双雕,既讽闻人乐,又笑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