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秒,他再度抬起手,却听郁沐适时开口:
“你没有别的事要忙吗?将军。”
景元的手悬在半空,将落未落。
“将军,你还记得我是一个危重病人吗?”
郁沐听身后没动静,便磨蹭着转身,用被子把脖子掩得严严实实,脸色苍白,眉眼疲惫,恹恹道:“按理来说,我这个伤势,能休一个月病假,带薪。”
“需要我请丹士来给你诊断一下吗?”
景元无奈地捏了捏眉心。
“不要。”
郁沐的声音异常虚弱,但有力气嘴贫:“医术还没我好,乱开药怎么办。”
“呵。”
景元笑了一声,后退半步:“既然如此,你便继续静养吧,没有我的命令,不会再有人打扰你。”
郁沐阖上双眼,没有力气再回话。
十几秒后,脚步声远去,房门开合,室内再没有活人的气息。
一切危险的、窥探着的目光被清理得一干二净,确认暂时安全,郁沐忽然咬紧被角,猛地坐了起来,被浸透的衣料粘在后背,勾勒出清瘦的骨骼纹路。
无法克制的剧痛使他战栗,冷汗如瀑。
他用力抓紧头发,将自己蜷缩起来,苍白的皮肤下,一道道闪烁着金血的血管在跳跃、挣动、鼓胀,像是要撑破骨骼和血肉生发出来。
无数枝桠刺穿骨节,刚探出一片嫩叶,就被一道不容抗拒的力道挤压回这具窄小的躯壳里。
“啊。”
郁沐痛苦地呻吟,半只眼珠不受控制地染上金色,头顶突地鼓出一截树角,向外生长。
他的声音几乎变调了,半边脸的皮肤开始龟裂,他咬紧牙关,双手用力,一下捏碎了头顶的角。
碎成齑粉的树皮残留在指缝中,扑簌簌落到被子上,金血自断角处汩汩涌出,喷了他一手。
啪嗒,啪嗒。
快控制不住了。
“不行,必须,必须把那东西……把星核拿出来。”
郁沐咬着破碎的字音,狼狈地掀开被子,被子底下,他的双腿已化为新生的枝条,不断生发,互相缠绕,被绞碎的骨片和嫩芽融合在一起,蠕动着向外爬行。
如果不拿出来,他会在这里化为巨树,荡平半艘仙舟。
他闭上眼睛,万千感知化为金线,将不受控制向外萌生的部分缠绕,几秒后,残忍地绞紧。
砰!
郁沐的身体被生生炸飞了一半,向外四散的金光如同烧灼的枯叶,飞旋着消失在空气中,他栽倒在病床上,金枝如同手臂,横向一挥,在自己的树骸中抓出了一片东西。
那是一团瓜子仁大小的星核碎片,远看似流体,散发着微弱的银光,不断旋转闪动,却被熔炼着金光的枝条封锁,无法散发出一丁点气息。
“敢把这东西打进我身体里,毁灭的走狗……”
郁沐的声音彻底扭曲,失去了人言的缓和,变得冰冷违和,残酷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