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娘揪了手中帕子,晓得自己又错了一次。
两位夫人见到这一套精致昂贵的妆奁,各各扫了一眼容娘,神色各异。
婉娘瞧见,只当自己说对了。但凡惹来些许怜惜,自己或可全身而退。
徐夫人却冷笑,道:“你自然归你爹娘发送,我不过是个伯娘。当初养了你们一家,给田给钱,你们姐妹成亲,填的妆亦不少。大郎是我的儿,容娘是长媳,我给她多少都不过分。你好生收着你那颗比天高的伶俐心吧,莫来此攀比。”
婉娘不妨一向婉约的伯娘口舌上亦如此厉害,不由得张口结舌,不知所措地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眉毛跳了一下,并不说话。自己儿媳轻易不言语,尤其容娘掌了家后,家中平顺,三郎也争气了,未有甚么值得置气的。她却深知,若真娘生气,自己亦是镇压不住。但此羊脂玉妆奁……。
婉娘面子掉到地上,怎样也拾不起来了。婆婆亦不理不睬,想是恼自己借势生威,翻了大哥的屋子。此时,婉娘方知晓自己在这边,是如何的卑微,亏自己还当婆婆疼爱,张牙舞爪的。
婉娘灰心丧气,便欲退出去。
徐夫人却叫住,缓缓说了一番话,叫婉娘并那几个狐假虎威的仆人吓得冷汗直冒。
“今日之事,若说出去,叫人笑话咱徐家。说是大户人家,却没规没距,以上犯上,窝里斗。我也不为难你们,你们几个且在徐府打住些日子,再回去吧。”
“若你们反省了,此事就此作罢。但凡他日我听到些许徐家的风言风语传出,我便叫人牙子来,将你们几个卖的远远的。莫说不是我徐家人,我不敢动你们。依我徐家今日之势,要掐了你们脖子,便如杀几只鸡子一般容易。婉娘亦如此,你大哥能把你送到庵中去,我亦能叫淮南休了你,再将你送进去!”
一拨人听得冷汗涔涔,只当徐家顾忌面子,不肯将这等家丑宣扬,皆唯唯诺诺应了。婉娘又羞又恼又惧又怕,原来伯娘如此厉害,却叫自己认错了人!
老夫人却晓得自己犯了大错,吃了几十年的盐,竟糊涂至此!偏生自己气糊涂了,不记得约束家小。皇家之事,老节度使在时,便嘱咐过,切忌沾染。一朝不慎,可置徐家于死地啊!
当下徐府便腾了一间下人房,将几个仆人关起来。手段是要有一些的,吊命的食粮也是给的。但出来之后,那几人脸色苍白,果然不敢回去胡说。
至于婉娘,经此一役,对这府里便存了忌惮之心,轻易不敢过来。
此是后话。仍回到羊脂玉事情上来。
徐夫人认了羊脂玉妆奁的出处,但老夫人是个精明的,略微猜一猜。也晓得此妆奁来历不明。
老夫人瞥了容娘一眼,若说前头。冲容娘发火,乃是因七郎而迁怒。此回,却是带了三分嫌恶在里面。
徐夫人累及,推了容娘搀扶的手,靠着婢女一路有气无力回去了。
小环见状,心中大急,晓得徐夫人到底是存了心了。小环在屋中急的团团转。容娘直直的坐下,眼睛虚空,不晓得在想甚么。
半响,容娘方道:“小环。你瞧,我总是做错事,娘也不欢喜我了。”
小环心中一痛,握了容娘的手道:“娘子,是我的错。我这便去夫人那里认错。”
容娘消瘦的脸上,两只眼珠子越发显得大而空洞。
“傻子,你做的,亦是我做的啊!”
可不是,婢女做了私相传授之事。莫非不是主人指使的么?
屋子里丢失了几件金饰,到底在婉娘与那几个仆人身上出来了。
徐府越发安静,仆人被警告,不得将府内之事胡乱传说。一时府中人人噤若寒蝉,不敢行错踏差。
容娘心中烦乱,心里惦记许多,却只能在这屋中坐等大郎归来。靖哥儿日日来看望,偷偷地带了好吃的过来。容娘强颜欢笑,哄了他去读书。
乳娘也不晓得为何一直未露面。容娘叫小环去请,只说无事,老夫人不许过来。
舒娘却越发不好,无精打采的。一日用饭,竟将老夫人叫娘,又喊玉娘作嫂嫂。
徐府请了郎中来瞧,只说是情志不舒、气机郁滞而起。开了方子,吃了几剂也不见好转。
一日,舒娘忽地双目清明,对着来看望她的徐夫人道:“玉娘,小郡王欢喜嫂嫂呢!”
徐夫人闭了眼,心中如皮肉剥离一般,疼痛难忍。她安抚了舒娘,叫那婢女好生服侍。舒娘的胡言乱语,亦不得说与别人听。
容娘听到舒娘神志不清,内疚日盛,饮食竟减了半,没日没夜的给守中以及媗姐儿靖哥儿做衣裳。她在等,等着守中回来,做最后的判决。
心里唯一的光亮,皆来自于他。
只要他肯原谅自己,那么,再大的磨难,也是可以跨过去的。
她的针线越发好起来,针脚细密许多,瞧着也与巧手婆娘做的差不离了。
只是人愈瘦,瘦得两颊凹了进去。盛夏的天,她的脸上苍白,嘴唇干枯,皱皱的。许三娘强行过来看望时,险些认不出来。
三娘子是个直脾气,一路进来,晓得容娘日子不好过。她甫一进屋,张口便问徐家又怎的欺负容娘了。
小环抱了小儿在旁,不好说其他,只说容娘子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