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总以为你是我做过的一场梦,现在我觉得你是个靠不近的影子。
6
在酒店服务员的帮助下包扎好手上的伤口后,乔忍艰难地泡了一个澡。
躺在床上,特别想找个人说说话,随便说说什么都好,这不是因为她感觉孤单,而是因为她再也无法忍受自己头脑不停地在喧嚣、不停地纠结着程惜程惜程惜……
翻了一遍通讯录,这个点了,不能打扰母亲;林奎奎刚刚才发了条动态说要第四次改文案,已经濒临暴走边缘,也不能打扰她。
然后,乔忍就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可以说说话的人。
她笑了一声,第一次觉得上海的夜这么寂静,静到她只能认命地听着自己脑海里的那个小人在不断地吵闹哭泣。
收到短信的提示声响起,乔忍急忙拿起来看,却只是银行的短信——信用卡的还款提示。
乔忍长呼一口气,既然已经确定要在上海工作,就不能继续在这烧钱的酒店住下去了,这个周末得出去找房子。
之前哭得久了,现在眼睛涩痛。她关了灯,开始酝酿睡意,强迫自己睡去。
迷迷糊糊中看见梧桐树下的男孩,他站在那里,仰头看着树。
“颂颂,你在这里做什么?”乔忍听见自己在梦里的声音,还是稚嫩的。
“姐,我想把那只蝉捉下来送给你,它唱歌比你好听多了,姐,你快听!”
乔忍看见乔颂转身看着她,笑得像个天使,几乎让她停止了呼吸。
“啪!”灯亮了,梦里的一切都消散了。
乔忍抱着被子死死咬着唇,泪水汹涌得像再也不会止住的雨水。
她不明白,为什么有些回忆非得被保留得这么清晰,她才想起一点,大片大片的画面就迫不及待地杀了回来;而那些她想留住的东西,却总是了无踪影。
乔忍去热了杯牛奶,捧在手里,光着脚在酒店房间里踱来踱去,把程惜出现在她生命里的每一秒都想一遍,从最开始那一幕想起,直到天亮,直到闹钟响起,直到新的一天重新开始。
这些年她与童年的梦境抗争,早就有了丰富经验——只有程惜的存在才能抵挡乔颂的缺失。
7
早上出门前,乔忍灌了一杯冲剂,严重鼻塞是她每次感冒前的征兆。可是墨镜能遮住她的双眼,却遮不住她红红的鼻尖。
在星巴克买咖啡的时候,已经眼熟了她的服务员眼神关怀地问了一句:“你的手……确定要两杯吗?”
乔忍想了一下,说,“那就一杯吧。”
公司门前,成惜奈还没下车,就看见了站在他车窗外的乔忍。
他的视线下意识地扫过她的右手,被薄薄几层白纱布缠绕着,看样子是处理过了。
昨晚司机说她没去医院,而是直接回了酒店,成惜奈有一瞬间是后悔的,后悔自己太早失控,太早逃离,忘了留在办公室的,是被他推到地上而受伤的人。
成惜奈打开车门,乔忍后退一步,没受伤的那只手把咖啡递给他。
他没接乔忍的咖啡,向她走近一步,伸手摘下她脸上大大的墨镜。
乔忍没防备他的动作,光线变亮,她条件反射地眯起双眼,本来就红肿的眼睛更是只剩下两条缝。
迅速低下头,乔忍不愿意让他看见,死死盯着地面。
成惜奈当然看见了她核桃般的双眼,眸光跳动了两下,理智不断着告诉他应该怎样反应。
但是,他甚至看见了她额角柔软的细发,在晨风中微微飘摇着。
最后成惜奈把墨镜重新给她戴上,拿走了她手上的咖啡,什么都没说,绕开她进了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