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昭和袁恒宇都盛情邀请,而自己本意就是来约饭,萧云徊便不再推脱,三人一齐到了繁星附近的家常菜馆。
齐昭很有洁癖和边界感,茶壶刚上来,他就把茶杯各种消毒,又将茶壶主动推向袁恒宇,示意他自行消毒。
再然后,他向服务员要了公筷,谨慎交替使用公筷和私人的筷子。
萧云徊暗自思忖,这个漂亮男孩果然讲究,也提醒自己格外注意,不要犯了他人禁忌。
几口饭菜下肚,齐昭提前道歉:“我可能不能和你们聊太久,一会儿我男朋友要来接我了。”
当真是行走的秀恩爱机器。
既然齐昭主动提及男友,袁恒宇也单刀直入:“你上次说出柜,我想知道需要做什么准备,提高家人的接受程度、减少伤害?”
萧云徊内心大写的无语:这小子这举动无异于在齐昭面前大张旗鼓出柜。
他瞥见齐昭十分意味深长一个抬头,再眨眨眼:“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
就我的经验回头去看,我会说,如果还没有喜欢什么具体的人,只是情感萌动,那不如再沉淀两年。
如果有喜欢的人……”
齐昭停下来,眼睛一亮,问:“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此问题既出,袁恒宇和萧云徊同时愣住。
萧云徊顿时觉得心跳加速、如坐针毡,捏住筷子的手都肌肉发紧。
“有。”
不是坚定的回答,也不是欢欣鼓舞充满希望的回答,袁恒宇听起来语气有些自嘲:“不过这和他没有关系,这是我自己要完成的事。”
倘若放在两年前,有人问袁恒宇这个问题,萧云徊想,袁恒宇大概会无限骄傲地指着萧云徊告诉他:这就是我喜欢的人,我还想和他做许多事,我还想为他做许多事。
可是,现在,他只能说:这是我自己要完成的事。
萧云徊突然感到内心曾经呵护的某种东西破碎的剧痛——那个他下决心要奋力守护的少年,却正因为他给的伤害,成长为不得已接受人世间那些求而不得,覆水难收。
他失落到呼吸局促,喘口气出声,而后被齐昭注意到这些不自在。
“你还好吗?”
袁恒宇却先问出口。
他提起茶壶,往萧云徊杯子里将一杯茶满上:“你喝一口水。”
齐昭看在眼里,并未插嘴,转而回答袁恒宇的问题:
“出柜很痛苦。
或者说,每一段关系的破裂都很痛苦。
可是不破不立,没有人规定,破裂后的关系不可以再建。
也许某一些人得到幸福,必然经历无数次破坏后的重建。”
“你要问有没有皆大欢喜的出柜?我只能说,也许没有,至少我未曾看到过——每一个所谓‘不正常’的故事里,都有眼泪,不论是自己的眼泪,还是他人的眼泪。
但这并不代表坚持无意义。”
在现代社会,同性恋不正常,自闭症不正常,能读硕博选择电商快递体力创业不正常。
人们与生俱来被框架在“正常”
的秩序当中,于是不正常让人痛苦。
齐昭的话语饱经风霜到远超越他的年龄。
萧云徊不知道袁恒宇作何感想,可他听齐昭的陈述,忽然明白自己曾经那许多痛苦的根源。
是的,不正常带来疼痛,所以为了逃避这痛苦,人们常常遗忘要坚持。
“我明白了。”
袁恒宇说。
不多时,晚饭已经进入尾声,袁恒宇付完账后,萧云徊提出开车送齐昭回家、送袁恒宇去汽车站。
话音刚落,齐昭的手机铃声猛然响起,只见他看一眼手机,一反老成常态调皮起来,朝远处黑暗中招手:“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