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覆雪,黑发白头。
闻人晔望着手里的红绸,顺着那根脆弱不堪的缎子向上看,魏婪拾级而上,站在门前,墨玉似的黑发被霜雪染成了银白色。
雪花纷纷扬扬地在眼前飘过,在栏杆与屋顶上叠了一层又一层,红黑色的婚服也融在了雪里似的。
谁说他不能与此人携手共白头?
魏婪回眸,拽着红绸晃了晃,“陛下,上来啊。”
闻人晔将红绸卷在手上,每卷一圈,二人的距离便拉近一寸,一阶、两阶、闻人晔走向他心中的仙人,走向万丈地狱深渊。
古往今来,凡试图亵渎仙人者,皆受到了上天的责罚。
爱上仙人的帝王,能得善终吗?
魏婪对人的情绪十分敏感,他扬起眉毛,黑瞳剔透:“陛下,你又在想什么?”
闻人晔终于走到了与他并肩的位置,红绸已经缩短到了不足一寸的长度。
他深深地望了魏婪一眼,道:“五十八年之后,朕是否还能与长乐携手?”
魏婪眨了眨眼:“为何是五十八年?”
因为闻人晔觉得他再活五十八年就差不多行将就木了。
五十八年,神明弹指一瞬。
闻人晔忽然想笑,“魏师,若你不曾修习仙术,你想要活多少年?”
魏婪贪心地很,“自然是与天同寿。”
闻人晔并不意外,握住他的手说:“那朕也要努力活着,活到上天寿命殆尽的那一日。”
魏婪眼尾挑起,故作惊讶:“陛下是想熬死我?”
闻人晔叹气,感到一股深深地无力,“朕想要与你一起活着,魏师难道不明白?”
情话说给了聋子听,若那人真的一窍不通也就罢了,偏偏魏婪精的很,同他装聋作哑。
“嗯……”魏婪屈指抵住下巴,发出了一阵低低地声音,落在闻人晔耳朵里,就是判刑的前奏。
他的眼前闪过了许多画面,有初见魏婪时的惊艳,也有被“鬼”时期的魏婪吓到的慌乱,更有初次心动时的“痛楚”。
以往是他作为天子,掌控世间百万人的生杀大权,如今,天子亦要低头。
该由神来定夺。
“在轿子里的时候,我已经问过陛下了。”
魏婪绕了绕搭在胸前的黑发,淡笑着问:“陛下的爱,值多少?”
“万里疆域,还是黄金白银?”
闻人晔好似能够明白为何前朝出了那么多昏君,原来不是色令智昏,是爱令智昏。
“朕的骨血。”
闻人晔搂住魏婪,将脸埋进他的发间,“魏婪,你要朕的命吧。”
魏婪笑得花枝乱颤,他侧过脸,伸手拽住闻人晔的发,“陛下,我要你的命做什么?”
“挟天子以令诸侯?”
闻人晔道:“随你做什么。”
对于一个多疑至极的帝王来说,交托生命,是他这辈子最大的一场豪赌。
魏婪似乎没答应,但也没有拒绝,他只是把玩着手中的红绸,忽然说:“陛下,我想在求仙台种桃花。”
闻人晔惊喜地抬眸,“好,朕醒了就命人去种。”
“不,朕亲自种,”闻人晔搂紧了他的腰,承诺道:“待魏师回京之时,朕要让整个京城桃花如雨。”
魏婪侧目:“又要当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