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送给山娘娘的后果就是魏婪必须在镇上重新买一辆马车,但他并不打算这么做。
天微微亮,山上笼满了雾气,灰白色的雾在树林中穿梭,太阳隐约露出一个角,并不刺眼的日光被雾气轻柔地遮掩,冰凉的气息钻进身体,让人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趁着晨光熹微,一行人悄无声息地上了山,魏婪坐在马车里,身后跟着几名同义村的村民,他们举止无措,警惕地望着四周,似乎林中藏着猛兽。
李副将沉声说:“不必担心,山匪不敢埋伏我们。”
洪家生勉强地笑了笑,谢过李副将的安慰,心中依然惴惴不安。
一路到了林中墓地,路上并没有遇到歹人和野兽,村民中纷纷松了口气,绷紧的神经松懈了下来。
魏婪跳下车,从袖子中拿出了八个纸扎的高头大马,放在其中一座墓前烧了。
一边烧,魏婪一边说:“山娘娘,马车给您烧过去了,天子六架,您有八架,您才是这座山真正的王。”
火越少越高,烟腾腾升起,魏婪忽然听到了一声“wer”。
看来是哄高兴了。
“谁在那里?”一道女声传了过来。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林中走出了一道身影,身着素净白衣,黑发用簪子挽起,双颊凹陷,皮肤透出一股没有生机的青白色。
居然是胡玉。
她看着不像人,也不像鬼,身形瘦削,脚步虚浮,双眸黑亮亮的,像是嵌着两颗黑曜石。
洪家生惊讶地跑上前,却被一道力量给拦住了。
胡玉看着村民们,眼神中闪过怀念,但当她看到魏婪时,双眼不由地瞪大了。
三十年不见,魏婪居然和当年一模一样,完全不曾衰老。
这就是山神的力量吗?
胡玉忍住震惊之情,对着众人微微福身。
洪家生道:“胡玉,你一个人待在山中太危险了,和我们回去吧。”
胡玉拒绝了他,垂眸说:“不必了,劳烦村长照顾我的家人。”
照顾村民是村长的责任,胡玉不说村长也会这么做,他点点头,道:“你放心,你的家人都很好。”
胡屠户也连忙说:“婶婶,你放心吧,有我在呢。”
魏婪对她笑了笑,“胡姑娘,是我打扰了。”
胡玉摇摇头,“无碍。”
魏婪并未与她过多交谈,等纸扎全部烧完便上车离开了。
胡玉留在原地,遥遥望着离去的众人,她的身后忽然冒出一道深色的影子,虚虚地将她搂住。
相处越久,胡玉的脸色就越苍白,她甚至不需要开口,只一个眼神,洪三哥就知道她的意思。
半山腰的浓雾忽然向两边散去。
村民们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惊讶地张开双臂,“雾散了!雾散了!”
镇北王下意识看向马车,是他做的?
很快,镇北王否定了这个猜测,魏婪如果能驱散浓雾,刚刚上山的时候就该出手了,不可能等到现在。
那是谁做的?
一双乌亮的眼在眼前浮现,哪怕没有任何证据,镇北王心中却有了答案。
是她。
胡玉叹了口气,掩盖眸中的思念之情,问道:“三哥,你记得吗?他是你的堂弟。”
洪三哥死后遗失了所有记忆,作为老虎的伥鬼活着,老虎被杀后,他便在墓中沉睡了数十年。
胡玉一直守着墓,每日祭拜山娘娘与山神,终于等来了洪三哥的苏醒。
洪三哥不会说人话,只能发出低低地吼声,胡玉知道,他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