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命剑倏然一颤,伴随着一道清越的剑鸣,万千剑影向前劈风斩浪,只听“嗡”的一声,四周白壁剧烈震荡,关窍处仿佛被这一剑贯穿,露出镜子内部纵横交错的阵纹。
正当贺吟还欲提剑再攻,忽地从下方卷上一股烈烈炽火,带着山川尽燃的气势,汹汹而来。贺吟下意识要避,那团火焰却只从他身侧掠过,向阵眼席卷而去,顿时将上方烧得离火漫天……
凤火所至,阵法剧震,伴随着尖利的惨叫,噬心镜中多年来吸收的残魂、执念、怨气,在这一刻皆被烧了个一干二净,连带着卷土重来的心魔,也一并化作了飞灰。
紧接着,“咔”的一声裂响,镜壁终于承受不住,裂痕如蛛网般迅速蔓延开来。只见边缘如薄冰破碎,“咔咔”声接连响起,继而在某一瞬,猛然崩碎——
噬心镜化为无数闪烁碎片坠落,纷纷扬扬,宛如下了一场漫天的光雨。
镜碎人归,幻境消散。
红袍少年仰着头,朝失神的某位神君眨眨眼,笑道:“看吧,三界也不是只能靠你来救的。”
没人知道,在这一刻,贺吟心口麻滞了一拍。
“此处不宜久留。”
贺吟足尖点地,克制着自己不去看沈樾之,“游长赢,你知道离开魔宫的路吧?”
游长赢点了点头,一道阴冷的声音忽地从背后传来,宛如毒蛇般缠上了他欲离去的脚步——
“几位不请自来,现在又要带走我的人,是否太不把我这个主人放在眼里?”
回身望去,浓郁的雾气凝成了实体,一个身着洒金黑袍的男子自夜色中走来。他皮肤微暗,五官深而浓,一双蛇眼散着森森寒气,令人见之难忘。
沈樾之一看,顿觉浑身血都开始发凉了。
这人他见过的,在贺吟的记忆中。
是受了贺吟穿心一剑,却仍活到现在的魔尊。
魔尊边说,边从袖中取出一把扇子,展开在耳旁扇了几下——他魁梧的身躯与这等风雅之物放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滑稽。
他走到几人身前,见到贺吟的本相,微微一怔,而后很快恢复了笑意,朗声道:“神君大驾光临,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不告而来,莫非是来我这魔宫行秘事的?”
“魔尊,你私自豢养暗獒,以同族血肉饲之,还纵其到仙界伤人,已酿成大祸……养这种邪物求来的福运,能续到几时?”
“神君,我与你不同。我这人呢,只活当下。”
贺吟冷笑一声,“那我告诉你,你的好日子也就只到当下了。”
“这么说,神君是一定要收了我这暗獒了。”魔尊以扇点颌,一派漫不经心,“若是我说不行呢?”
贺吟没有再和他废话的兴致,只手祭出了本命剑,这已代表了他的态度。
魔尊也再次开扇,向贺吟缓步走去,沉沉道:“我的暗獒,我的人,你们今日都不能带走……除非,我死。”
沈樾之默默拉着游长赢站到贺吟的左后方,不动声色地打量起魔尊来。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到底是什么被遗漏了呢……
仔细看来,面前这位比记忆中的魔尊似乎要矮半个头,步态也看着要更加轻盈。况且,魔尊在大战中所用的武器不是重刀吗,那么他手上的玉扇又从何而来?
沈樾之越看越是满心惊疑……他总觉得,面前这位魔尊摇扇的动作与神态,似乎与三太子,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