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他看到一处因为高温而在他的视野里扭曲晃动的黑点,打破了满目的黄。
他早已力竭。
但为了一探究竟,他拖着快要崩溃的身体,一步一顿,狼狈地推开这间荒废安全屋破破烂烂的铁门。
木门没有上锁,他轻轻一碰就向里打开,风化严重的合页发出古怪的摩擦声。
他坐在门口,望着一眼看得到边的小房间,小小的安全屋在他眼里仿佛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背对着火热的太阳,将阴凉向他的子民投下。
他活下来了,暂时。
他坐在门口歇了歇,但这一歇却让他浑身使不上劲来,快要歪倒在小屋门口。
人在生死边缘是顾不得自己的颜面的。
他手脚并用,掰着门框,咬牙用力,胳膊酸痛得快要失去知觉,把自己拖进了小屋里。
小屋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门,屋里有一张缺胳膊少腿的凳子,和桌面破了大洞的木桌,墙壁上挂着抽丝的布袋,地面上有一层灰,看来有些时日没人经过了。
他躺在布满灰尘的地上,享受几天来仅有的片刻舒适——只是相对来说。
在沙漠里找不到出口,没有死在干渴和饥肠辘辘之中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他哪还会奢望更多呢。
他闭上眼睛,大脑不再思考。
身体一旦放松下来,就很难快速回到体力的巅峰。
路过安全屋的沙漠商队发现了躺在小屋睡得昏昏沉沉的他,而这变成了他新一轮苦难的起点。
他究竟是为何诞生的呢?最终又将归于何方。
抱着寻求答案的愿望,他在沙漠商队日复一日地将他当做便利的工具和毫无为人尊严的驱使中忍受多日。
商队人数不少,身手都是普通人。
可即使是普通人,也不是他一个仅能维持温饱的“奴隶”
能与之对抗的。
他的异能力并不能用于战斗,只能用于谋取私利。
唯有一点,他可以接受。
商队对他刻薄,但没有在食物和水源上苛刻。
他仍然要在沙漠中行走,跟随走南闯北的商队,没有自由,无法去寻找自己需要的真相。
再炎热的天,再苛刻的商队成员,再劳累的赶路,都没能让他放弃为人的渴求,难道他会这样结束为人的一生?
他似乎永远躲不过劫难。
他麻木地站在一边,从商队成员身体横向断口里飞溅出的鲜血洒了他一身。
苦难不屈不挠地追上了他,而他连跑的机会都没有。
在如此炎热的天气里,他却感到浑身冰冷。
他又一次被带走了。
被从满目金黄的沙漠带到相距甚远的远东小城。
将他带走的人,和要求别人将他带走的人是一伙的。
穿着打扮接近马戏团小丑的人说话和行为总是疯疯癫癫的,他招架不来,但有时又会像对信仰虔诚的,为人类着想的哲学家那样,说些意义不明,真假难辨的话。
而那个身体有些病弱的男人,精神要正常得多——如果不谈他们的计划的话。